天气逐渐转凉,入冬之后,就下起了小雪。那些春夏中娇美万分的花草不复当日的魅力,然而即使没有它们的点缀,御花园仍是芳香馥郁,郁郁葱葱。
寒梅,菊花,美人蕉……竞相争奇斗艳,或许它们在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中饱享盛誉,清丽高贵,君子谦谦,然而再清高的花草一旦到了红墙之后的皇宫,若不使出浑身解数,绽放自己的美丽,博君王垂目,也只能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雪后的夜晚,御花园偏角的一处亭子中。
北宫磬轻举酒杯邀对坐的美丽少年共饮,轩不愿与他虚以委蛇,只是小酌一口,便放下了酒杯。北宫磬也不为难他,兀自自斟自饮,也不说话。他知道让轩走出毓华宫已经实属不易,再勉强,以轩倔强孤傲的个性,怕是和自己的关系更加会雪上加霜。
自己确实是卑鄙啊,用个死人逼迫自己的儿子,不过这也符合自己的秉性,然而北宫磬内心没有得意,或是意识到错误的悔恨,有的只是惆怅和悲凉。
“凰儿,”北宫磬晃着手中酒杯,里边清澈的酒ye随着力道微微波动,“可知我天朝太祖?”
轩抬头,看到的是他隐隐期待的眼睛,便随即把目光移至亭外带雪含苞的梅花,道,“知道。”
“太祖当年随父征战四方,打下万年基业,坐拥万里山河,君临天下,”男子顿了顿,“而如今,是该说子孙不孝,还是上天不佑我朝,天下二分,更有些番邦部落追随竫国,与朕对抗。”他的话中无限惆怅,浓浓失意,不再像平日中的那个生杀予夺的君王。
“这并不是你的错。”对于历史,轩是熟知的。而轩这个人,不会因为个人恩怨,而抹杀面前之人的政绩功劳,轻轻的一句话,便还了北宫磬历史的清白。
对于轩话语中的安慰,北宫磬有种意外的惊喜,先前的惆怅瞬间扫去,“不论是谁的错,朕有生之年必定扫平竫国,效仿太祖一统天下,让山川之处都是我天朝土地。”
对于帝王的豪情壮语,轩并不予以回答,仍旧看着梅树枝头,这些帝王霸业的事,从来不在他的思考之中。纵使天地间凡是太阳所能照及的地方都是北宫磬的土地,也和他无关。
出神之时,忽听那幽幽一叹,道:“可是朕并不想成为太祖……”
这一声长叹,轩很快就忘怀了,但是之后很多年,又有一个男子同样用着这种语气叹一声相似的话语,不想成为太祖……
子夜,毓华宫。
华贵庄重的宫殿中除了回廊上挂着的几盏宫灯外,四处一片漆黑。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一名黑衣人,几下便跃入内庭,穿过花园,推开屋子的门,迅速消失于黑暗中。
内室中,宫纱垂曼,凝神香的味道浅浅淡淡。黑影放缓了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以免惊醒房中睡着的人。
撩开层层紫纱,伸手想要抚上床上之人的睡颜,却在手快要触上之时,瞬息间,被对方擒住,黑衣人本能地挣脱,轩跃下床,扣住对方的手腕,立刻在几个身形变换间,制服了对方。
“说!究竟是何人?”疾言厉色地喝问道。
那人挣了几下,可是毫无作用,没办法,他立刻露出老底儿,道:“我招!我招!师兄……”
这个声音是……傅沧……
轩愣住了,被擒拿住的傅沧感到片刻的松力,立刻挣脱轩的桎梏,甩了甩酸疼的手臂,就差没有咋咋呼呼地大声叫委屈。
待冷静下来,轩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眼睛看着黑暗中的身影。
“师兄,你还敢问我?!你当初干什么弄昏我,然后就不告而别?”
轩没有回答傅沧的问题,这些事本就不好和他解释。当初弄昏他的也不是自己,这小子竟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
见轩不回答,傅沧以为轩心虚,继续道:“还好我机灵,让我寻到师兄你了!”
“师父告诉你的?”皱了皱眉,轩道。
傅沧讪笑几声,摘下蒙面,顺带着抓抓后脑勺,“什么都瞒不过师兄……我死缠着他,他刚开始就是不告诉我,耐不住我死缠硬磨,他才……嘿嘿……”
“我后来写给师父报平安的信,你也看了?”
傅沧连连摇头道:“这倒没有。我知道后就想来寻你,那死老头就是不准,还说我会给你添麻烦,于是……我就自己……”
示意他不用再说了,轩走至窗前,也不去点灯,借着今晚的月光,看着傅沧道:“现在看到我在这了,就回去吧。”
听到师兄赶自己走,傅沧不乐意了,嘟着嘴巴道:“师兄你干什么这么急着赶我走?回去免不了老头子的一顿骂,干脆你让我留下来陪你吧,我也好陪你做个伴,这么大的宫殿,你一个人住,一定很寂寞。”
但是轩不吃他这一套,“不用多说,快走!”
见自家师兄死活不肯答应,傅沧不干了,跌坐在地上,就差手舞足蹈了,嚷道:“不!我就是要在这儿陪你!”
轩上前一下捂住傅沧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