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非战败妯娌门门主坡妃,真真是险胜,坡妃的武修境界在咕噜城已经是盛名日渐高涨,经历战事无数,无论谁跟她交战,先不论武修境界高低,都要因为她丰富的战事经验而对她留几分忌惮,何况实战经验非常少,自身武修境界也不是十分明朗的尚非。
惨胜坡妃之后,尚非本来尚有余力赶回家虽暂不能号令天下,好好休养,谁知道那门主竟然违约携了同伴来,重伤之下,尚非以一敌十,交战一夜,最后重挫彼方,慌忙出逃之余,却再没有余力回家,心chao激动起伏——不想,第一次替师父出战,就毙在战场……
屏息离开战场之际,神思已经接近昏迷,又恐怕对手再有余党埋伏,竟然拼的最后一口气,施了土遁术,回家是回不了了,太远,恐死在土里,死不见尸,连埋葬都省了。
既然不知道要去哪里,那就……能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到这个时候,只能听天由命。
从井里打起水,冲洗干净簸箕和笤帚,还剩半桶水,天泉贪凉,脱了鞋袜冲洗脚,凉水一砸到脚上,冰的一跳一跳,嘴里嘶个不停,也舍不得放下水桶,最后玩够了,穿鞋袜的时候,脚已经冻的麻木了,木木的塞不进鞋子里,又只好无奈的把脚搂在怀里捂一会儿再穿鞋袜。
尚非缓缓醒来,身上大痛,竟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甚至呼吸受阻,不禁内心悲鸣:这次,怕是伤到了根本了,只得万望仇家一时寻不到他。
不知身在何处,不似在地面,呼气没有那么爽快的感觉,又不似在土里,没有那么沉闷逼仄的感觉。躺了一会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入耳,不知那动静是人是畜,是敌是友,身体已经弱到极致的尚非,此刻觉得分外紧张。
莫醒都醒了,再被人打死了,那真是太遭罪了!
悉嗦声渐近,夹带着稳稳的脚步声。
——不知来者何人,为何而来……
尚非此刻浑身紧绷,浑身戒备着,又自知现在无论来的是人是畜,是敌是友,他都没有力气应付了,不禁恨自己昨夜大意,不该没察觉对手带了同伴,竟然叫自己受伤至此,此情此景,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再明显不过。
粗壮的石榴树已经扎根这断崖上二十余年,野生野长,天泉一人怀抱,不能拥有。
石榴花晓得落叶归根的道理,春雨飘零之后,也不走远,紧紧绕着树干堆了厚厚的一层,密密麻麻,高低有序,似泼尽的朱砂,滚滚而来,看着鲜红至极,似乎舀一瓢,能书百米丹青。
春风徐徐,如此风景在侧,天泉收拾起来,唉声叹气,多有不舍,皱着眉头颇有点娘们唧唧的样子,转念又想到石榴花茶养胃止泻,还能美容养颜,又赞这飘零花死的伟大,死的光荣。
姿态慵懒,鲜艳的花瓣浅浅的往簸箕里拨,冷不防一笤帚扫出埋在在花堆中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待看清是什么之后,天泉又痛心的不行:怎么好好的新鲜花瓣,就无辜沾了尸气呢?!
天泉这院子是早几年买的,那时这一带还算得上是人畜兴旺,春耕秋收,欣欣向荣之态,然后战争不期然到来,战火离这里越来越近,方圆十里的人家几乎全都搬走了,只剩天泉和一些老少妇孺无处可去,只能守在这里。
这两年天泉出门觅食,时不时的就在河边,山坡上看到一两具尸体,一开始的时候,还心惊rou跳,感慨生灵涂炭,世界末日,人心不古,命如草芥……,习惯了之后,再看到尸体,就会静静的顺手挖个坑埋了他。方圆十里地的土这两年被天泉都翻了个新,埋了千千万万的尸体。
天泉这院子是难得的清净地方,因为左右街坊都快搬完了,外地人所幸当做这个村里已经没有什么活物了,于是就连尸体都不曾凑近打扰。
眼前这人,是开了先河。
天泉又是叹气,安宁的日子怕是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天泉弯腰去探整个身子都埋在花堆里的人,拨开身上的花瓣,这身体是个穿着略讲究的男子,衣裳虽然都已经破损的看不出出自哪家裁缝店,面料却是如水手感,如银质感,一看就贵贵的。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闯荡江湖,死于非命了。
天泉摇头叹气,很是怜惜,收了簸箕和笤帚,躬身拨开乌黑杂乱的发丝,底下是一张被黑色的泥土和红色的花汁糊的看不清原来样貌的脸,天泉又是叹气,死的好惨啊,然而意外的是,手指凑近鼻端,此人竟然还有一丝气息,还未死透!
天泉弯腰凑近,原是想听一听还没有心跳,那人却意外的张开了眼睛,那眼睛狭长,安安静静的透着戒备,看不出是命吊一线的人会有的神气,黑漆漆细小的瞳仁儿闪着晶亮的光芒勘在白的透明的如丝的眼白中,好似雪地里爆开的火焰,炙热跳跃,如此鲜明……
额,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