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邳邑。
时六月,时雨正滂沱。
悦来春客栈。
这是当地一家较大的客栈,古朴沧桑的外表似是在述说这百年来的世事变更。照理说,像古邳这样这样人口不足千户的小县城,又没得什么珍宝佳肴的,开个客栈只有赔钱的份儿;可事实上偏不是如此——古邳的客栈就有五十来家,且还在如雨后春笋般的速度持续增长着。
到底是何原因,当地人也说不清楚。
只道这几十年来,经过他们这儿的人越来越多。初时那些路人会上门求宿,后来有个外地人寻了过来,在这儿开了第一家客栈后。这外地人当然赚了个盆满钵满的,随后,但凡当地有点财力的都跟风开起了客栈。虽然生意始终比不上第一家,但是好歹也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不过,这客栈的氛围还真的不怎么样就是了。
「哎,二子,那事儿你听没听说?」
卷着裤腿,满脸胡渣的男人扯着嗓门吆喝着,就算勿看他鸱目虎吻的脸,那如鸭公一般的嗓音也实在让人厌恶。
「啥?」
「怎滴,你不知道?」男人奇道,一副欲知好事你就得来求我的嘴脸,看得人更是只想给以一顿老拳。
「有屁快放,别耽误二爷我吃酒!」
男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惋惜样,随即又看了看四周,自认为是压低了嗓音,得意道:「你不知道吧!皇帝老儿现在最当宠的妃子,前两天突然暴毙了!」
「嘁,我还当是什么。老早就知道了……」
「哎,别急别急。」男人一听别人嗤笑,也顾不得再吊胃口,急忙道:「你是不知道,咱姑姑的婶娘的弟妹的女儿就是在宫里当差……」
那个名叫二子的男人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悠悠道:「你那姑姑的婶娘的弟妹的女儿到底算是你什么人呐?」
男人一愣,随即摸了摸脑勺,脸色呐呐。而后恼羞成怒得拍了二子一巴掌,打得他呲牙咧嘴的,道:「你管她是谁,只要知道这人在宫里当差就行了!」
「是,是!你说她知道什么?」二子使劲抽出被钳制住的肩膀,闷着脸揉了几下。男人嘿嘿一笑,道:「听说啊,这死掉的妃子可是怀了龙种的!你说这佳丽三千的皇帝却无一所出,所以后位一直悬着在那儿呢!」
「哦?这可是个大事情。」二子听这话来了兴趣,悄悄打量了一下,除了凭栏依靠着喝茶的白衣少年再无其他人,不由放心说道:「听说咱们这九宥皇可是喜好男色的,后宫养了一大群男人呐!说来那个天下第一美女的司徒昭容也是不知行了什么运势,和一大群男人争丈夫……」
「啧,司徒昭容算个什么!」男人一听立即辩驳道:「他爹是当朝宰相,是个人都知道捧她尊她,这天下第一可算不得数。再者,你是不知,前两年咱托福去了一趟泉郡,啧,那儿的小倌,但凡能出台的,可都是艳丽无双的!尤其是那个叫天韶的,就那司徒昭容,就是连他的侍童都是比不上!」
「这么漂亮!?」二子倒抽一口气,连忙问:「对了,我听说泉郡的第一名伶是当世无双的,比起那传说中的未灵可是不遑多让!嘿嘿,他到底怎么样?」
男人一听二子语气带着恭敬,更是飘飘然。脸带这声音都大了不少,吆喝道:「啧,别说是看见了。我还和他一度春宵了呢……那皮肤,那身段。咦……想想都是流口水。」
二子怀疑得斜眼,道:「就你这样,他也会陪?那也不会怎么样嘛!」
「死人,你瞧不起我是不!」男人黝黑的脸上满是怒容,拳头也是拽得铁紧。二子见状忙赔笑,涎笑道:「哎,大哥莫生气。你倒是说说,他在床上是什么样儿,好让兄弟也解解馋。」
二人的话题越来越猥琐,甚至于最后毫无顾忌的大笑出来。他们没有看见那凭栏浅酌的少年郎的脸色愈来愈铁青,右手甚至于被握得爆出了青筋!但见这少年有着圆润的脸颊,又生得淡眉星目,一副正派模样。即便有副好皮囊,也不会有人将他联想到什么不耻的地方去。只是这少年有些奇特,他时不时无奈或者愤怒的表情会有股莫名的旖旎。
好个奇俊少年。
「这位公子,方便搭个座吗?」
就在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要将二人除之后快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少年奇怪的看了四下,这才正眼看了一下与他说话的人。仅仅是淡淡一瞥,他便垂下头颅。后者见他不反对,径自坐下。
一时无言。
却不想少年才夹起一筷子炒青瓜,猛地抬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他淡眉倒蹙,星目圆睁,盯着那平和的人,就像要将他盯出个洞来。
就在此时,在猥琐的二人结伴下楼。在经过少年身边时,那满是胡渣的男人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攀着肩下了楼。听他们说,似乎是要去城南新开的小倌馆见识见识有何好货色。
少年的心里怒火中烧,在心底叫道:「燚然!」
没错!这名少年便是只身上路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