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擦黑,何羽抱着脑袋蹲在房檐下死活不想回房间,一闭上眼睛就是苏临风柔软的唇和他带着蛊惑的轻软嗓音,这是硬生生要把他彻底掰弯的节奏啊。
想来想去何羽出门转转散散心,头发一束,拉着路过起夜的三毛,出了大门。
三毛僵硬着身子看着何羽,已经快哭了,何羽极其平静地剥葡萄,驾轻就熟地和旁边的打扮清雅别致的小倌聊天。
从颜如律的记忆中搜索出来的,他经常去的娱乐场所,就是这醉红楼。醉红楼兼做男客女客的生意,所以颜如律和众多同僚俱喜欢来这喝两杯看看表演,与这里小倌和名ji也算相熟。
其实,说颜如律喜爱美色倒是不假,好色成性就委实有些冤枉了颜如律。不过,颜将军性情宽厚(?),主要是也懒得计较。
三毛小心翼翼挪过来拉着何羽的袖子要走,何羽安抚地把面前被吃的七零八落的葡萄递给他,顺口向小倌打听:“今天该什么表演了?”
那小倌掩唇笑,斜斜瞥了何羽一眼:“小将军怎不知,今天,柯老六十大寿,柯老非要在醉红楼招待宾客,今儿演的就是八仙祝寿”
“今儿柯老大寿为何不包场?”何羽有些好奇的问,大人物不是都爱讲排场么。
小倌眼波流转横了何羽一眼,“柯老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我又如何知道他的心思想法”
说道这长安柯家,颜如律的记忆力也是有的。柯家自江南做米粮生意发家,到这一代说是富可敌国也许妄言,但是扼商业咽喉守漕运各道,柯家柯老咳嗽一声,大繁大半都得感冒。柯家钱多,可偏偏子孙稀少,到这一代只余一个独苗,据说还是个哑巴,柯老重金聘请名医,皆无功而返。
“说来,柯老也是够倒霉的”小倌耸耸肩,“千金难买起死人rou白骨。他儿子去的早,唯一孙子又是哑儿,只小心翼翼养在府里,不知道那么一份家业得落到谁手里”
小倌话音刚落,包厢外边一片吵吵嚷嚷,何羽想到今天是柯老生日,想来不会有什么好看的节目,于是扔下打赏银子,招呼三毛回府。
三毛像解脱一样站起来,拉着何羽的袖角乐颠颠向醉红楼大门走去。
何羽正下楼,碰到胡途搂着个女人进门,见何羽便冲他招手叫道:“小将军”
胡途此人拥有武将天生的大嗓门,大厅中饮酒作乐的重任皆侧目看何羽,三毛朝何羽背后缩了缩,拉着何羽袖角的手越发得紧。
何羽朝他点头:“胡将军”
他搂着女人走近,撇眼看何羽,又瞄了一眼何羽身后的三毛,啧啧道:“小将军换口味了。这等清粥小菜难不成别有味道?”
何羽义正言辞的纠正他:“这是舍弟”
他摆摆手不以为意:“这楼里哪个伺候你的时候不喊你一声好哥哥,难不成每个都是你家弟弟,将军休要玩笑”
何羽知道颜如律的恶名一时半会也洗刷不完,于是只能沉默是金,顺手挑了他怀里那女子的下巴,道:“这楼里其实也有我的好姐姐”
那女子嗔何羽一眼,拉过何羽的手在何羽指尖印下一个唇印。何羽身子僵了一下,自己真是手贱。
胡途哈哈大笑:“小将军如今竟然也好女色不成?”
何羽缓了缓,笑道:“如律行事,单凭真心,男色女色,无甚差别”
颜如律从小就听颜明絮叨他当年的风流往事,例如“我与青楼花魁的二三事”,“调戏美人必备三十句”和“纨绔必备守则”诸如此类,所以风流纨绔姿态,学了个七八成,看起来一副驾轻就熟模样。
想来世人道这颜如律无男不欢,也许是有一定依据的。
胡途又跟何羽闲聊两句,说了句良宵苦短,匆匆搂着怀中女人上楼了。何羽拉着三毛也准备离去。
忽然感觉如芒在背,何羽回头一看,愣在原地。
像吵吵嚷嚷的一切一瞬间安静下来一样,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清平安宁,有一种孤月照水的温柔。
他坐在屏风后的包厢里,低垂着眉眼自斟自饮。举起的白玉杯放在唇边,手指修长白净,嘴唇润泽,他似乎并没有注视何羽的样子,浓密厚重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悠悠抬起眼帘,看见何羽停在那里,薄唇一勾,荡出一丝冷笑。
他浅色的眸子里明明流光溢彩,何羽却觉得寒在了骨子里。
何羽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下意识张嘴就想要解释,却陡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更令何羽更诧异的是,颜如律对于他的记忆明明一片空白,却为何能忍得所有人误解却唯独受不得他一人的误会,为何他只需一个眼神,何羽就会下意识需要洗白自己的名声?!
感觉什么堵在喉咙处,耳朵也嗡嗡作响。何羽皱眉,三毛扯何羽袖子,何羽怔忪一下,随他走了。
恍惚中依旧如芒在背,何羽揉了揉揉了揉太阳xue。
何羽刚踏进家门,就看到老管家举着灯冷的瑟缩地看何羽,见何羽进门,慌忙道:“老将军在正厅等您,公子也在等小将军,小将军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