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羽在长安城最大的同仁堂前站了许久,果断钻进了旁边的成衣店,买了个能遮住脸的幕离往头上一套,极端不自在地进了大门,结果看不清路,差点被门槛绊倒。
除夕夜,同仁堂门口只有个小徒儿一边打哈欠一边看门。
小徒儿被惊醒,看到何羽,不耐烦地问何羽:“抓药还是看病?”
何羽道:“麻烦叫你们大夫出来”
小药徒摆手示意何羽等等,然后一溜烟钻进了后堂。
过了会儿出来了一个白发白须的棕衣老先生,胡子上带着茶叶沫子,估计是正在后边和家人吃年夜饭时候被人叫了出来。
他看到何羽,抬手示意何羽请坐,何羽将手腕伸到他眼前,“请大夫帮我看看”
那大夫将何羽的手放在垫枕上,闭着眼睛捋着胡子感受何羽的脉搏。
过了会儿,他离开了何羽的手腕,何羽的心在一瞬间被狠狠提起,他拱手道:“恭喜夫人,这是喜脉”
何羽下意识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胡说八道,老子就不信这整个长安城的大夫都这副德行”说罢丢下一粒银子转身打算换家医馆。
那老大夫叹息一声,道:“这位夫人,老夫从医几十载,区区一个喜脉,怎么可能诊断有误?老夫还能断言,夫人体内被人种下了苗蛊”
何羽转身,透过模糊的幕离重新打量这位老大夫,颜如律身上有苗蛊的事情除了慕盼兮,就只有自己和颜明知道,何羽常听人说什么大隐隐于市,这老大夫兴许真有些能耐。
何羽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老大夫捻捻胡子,指了指内堂,“这边请”
内堂设置挺简陋,只有几张临时让病人休息的床铺,现如今都空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老大夫示意何羽在一边椅子上坐下,然后给何羽沏了茶水。
老大夫似乎喝的有点多,嘴巴闲不住,絮絮叨叨冲何羽讲,“夫人一进来,我就断定了夫人身份”
何羽心里一惊。
他赶紧摇摇手,“夫人放心,病人的情况绝对保密,这是大夫的道德”
那老大夫一边给何羽沏茶,一边大着舌头继续说道,“夫人无论走路还是坐下的时候,皆是脊背笔直,一派肃穆,所以老夫断定,夫人恐怕是军人出身吧?”
何羽听他这样讲,眯着眼睛敛起眉,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老大夫摆手说道:“老夫问你这句话不是试探,也是为了开药方,老夫知道你们这些军人在想什么,尤其是你们这些将士,恐怕此刻是巴不得打掉这个孩子,能换的一时空闲,沙场奔驰,这位军爷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指了指何羽遮面的幕离。
男人怀孕在大繁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羽却带着幕离独自前来,在确定自己确实是喜脉之后,更是大发雷霆,这老大夫是个人Jing,这些联系到一起恐怕就知道何羽想要做什么。
何羽被点破心事,索性也不再隐瞒,“不瞒你说,过了元宵节我就得回驻地,大夫你也是聪明人,知道边关那点事情着实难说,更何况……”何羽犹豫了下,认真地说道,“这个孩子,当真留不得”
老大夫自己啜了一口茶水,仔细思考了一下何羽的话,道:“夫人的事情我无权置喙,但是,夫人真的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何羽听到这话,突然哑然,颜如律手中沾染无数血腥,害怕杀人这几个字在身体的原主人听来估计只如同笑话一般,可是想到自己,何羽不知怎么的,只感觉浑身发冷。
“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此刻正在慢慢长大,说不定他现在已经长出了细细的指甲,正在默默叫你,你闭上眼睛,慢慢的呼吸,你能感受到他的心在跳动么?”那老大夫看着何羽说道。
何羽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何羽犹豫很久了还是想问一下,“这男子,真的可以怀孕?”
那老大夫拈着胡子一笑,仿佛知料到何羽迟早要问这问题。
“夫人圆房时大概还年轻气盛,没有想过这么多”
何羽在心中默默吐槽,不是没想过,是根本在颜如律的记忆里找不到啊!他和苏临风貌似最多就是亲抱什么的,从来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这男子和女子也是有共同点的,在生孩子这方面同样如此。夫人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说”
聪明你妹啊,自己就是个穿越来的,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种事的好么。
沉默了许久,何羽对他说:“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
颜如律军旅出身,知道沉下声音时候的威胁有多恐怖,那大夫垂下脑袋不敢同何羽对视,“老夫定然不敢泄露半分”
何羽点点头,丢下一张银票,匆匆走了出去,难得有些慌不择路的滋味。
匆匆忙忙地走,眼看将军府就在拐弯几步路那边,何羽却心中憋闷别扭,一时不敢回去,站在夜色中愣愣发呆。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