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已经是自上马车以来顾子鸿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息。
顾胜宇扭过头道:“怎么了?”
顾子鸿盘膝坐着,手撑着下巴,耸拉着眼皮,拉长了声音道:“无、聊、啊——”
顾胜宇道:“到了昌州,可能会更无聊。”
“啊?那我们去昌州干嘛?”
“前段时日,昌州发生地震,有灾民出现在京城。”
“这有什么奇怪吗?肯定是去京城躲地震嘛。”
顾胜宇笑笑,不再说话。
“唉,无聊啊——”
马车内传出顾子鸿第不知道多少次加一次叹息……
莫筱筱坐在车辕左侧,向程昱挪近了些,拿手绢擦了擦他的额头,随后羞涩地低下了头。
程昱的脸上随即浮上一抹微红。
一棵光秃老树上几片枯叶抖落,马车扬起一屁股烟尘,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
还未到昌州地界,便有哀嚎自车外传来,顾子鸿顾胜宇一同掀开窗帘往外看:荒芜的枯草地,随处都是树枝搭成的帐篷,说是帐篷,也不过是用树杈支着,搭上一块陈旧破烂的布,风一吹,冷风便从帐篷这头贯穿到那头。
当下已是深秋时节,冷风虽不刺骨,却也冷冽。看着遍地灾民穿着破烂,衣不蔽体,顾子鸿这心肝就跟马蜂蜇了似的。不禁痛心道:“真可怜。”随即转过头对顾胜宇道:“你不是钱多么,给他们点花的呀。”
顾胜宇道:“我能解救一个两个灾民,但这遍野的灾民,我又如何救得了。””
顾子鸿想起地震一事,忽然一拍脑门了然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官府扣压灾款灾粮!想当初我们那里地震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顾胜宇颇诧异地打断他:“你们那里地震过?”
顾子鸿淡定道:“呃,好像是,不过据说我撞到脑袋失忆了。”
顾胜宇道:“你的头受过伤?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沈河村发生瘟疫的时候,我赶着回去,结果掉到河里,撞到了脑袋。”
顾胜宇心中仍有疑问:“可是据我所知,沈河村在这近百年里并没有发生过地震。”
顾子鸿一点也不心慌:“呃,那可能是我记错了。给我看脑袋的大夫说,我有时可能会出现记忆混乱的现象。”
顾胜宇若有所思道:“难怪……”
“难怪什么?”
“没什么。”
……
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日的正午到达了昌州。但天气似乎不太好,随时有落雨的趋势。
昌州城门外遍地灾民扎聚,比之前路边看到的多出了数倍,天空漆暗,更是映得一片萧索之象。
顾胜宇令程昱勒马,将在汀州城里所购的干粮系数拿了出来,让程昱和莫筱筱二人派发给那些灾民,随后他也提着一包干粮下了马车,留了顾子鸿一人在马车里。看着顾胜宇的背影,此时的顾子鸿无比想念袁振侠宽阔结实的后背。
顾胜宇刚下了马车便有灾民围了过来。不过眨眼功夫,手上的干粮就被洗劫一空。将手中最后一块糕饼递给一位衣着褴褛的老者,顾胜宇问道:“老人家,昌州城受地震灾害,我听说当今皇上拨了白银六十万两的灾款,为何你们会在此扎聚?”
老人咬着口中的糕饼,眼眶红红,言语愤愤,糕饼的碎渣顺着齿缝喷出:“哪里见过什么灾款,我们都是因为地震震垮了房屋无处可去才在此扎聚。地震那段时间,大家都扎聚在城里,每天还能领到官府发放的一小碗米,后来地震过了,官府勒令灾民全部回家,可我们家财尽毁,哪里有地方去?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官府嫌我们影响市容,将我们赶了出来!”
老人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不凄惨。
“唉,我倒是无所谓,我都这把年纪了,可那些小孩儿,不能白白就这么饿没了啊!”
顾胜宇听后心里极不是滋味,只得安慰老人道:“老人家你放心,这件事很快便能解决。”
老人叹道:“年轻人,您是个好人,好人必定会有好报的,小老儿一家在这里叩谢您了!”
老人说着,拉着一旁的妇孺跪下,就要磕头,顾胜宇赶紧将他们扶起。
“老人家快起来。这是官府办事不利,我也只是尽我应尽的职责。”
老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里明了。前段时间他们中有几个年轻人嚷着要到京城告御状,本以为那些人这一去便不会再有音讯,哪知朝廷还真派了大官来了。
老人激动得泪流两行:“官爷在上,请受小老儿一拜,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哪!”
老人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周围的人听他这么一吼,都通通围了过来,哭诉的哭诉,磕头的磕头。
顾胜宇只得看着这些人,双眉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