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鸿这一洗就洗了大半个时辰,二人将他身上的水渍擦干,又将他抬进南宫晟治的房间。
南宫晟治命二人将顾子鸿放在软榻上,便支走了那两人。
顾子鸿双唇乌紫,在榻上抖得厉害,而他发抖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
他从未见识过南宫晟治的手段,之前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使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也许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得罪过这位王爷了,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莫名其妙又想起顾胜宇,可是这一次想到的不再是他关切的眼神,也不再是他对自己偶尔露出的温柔的笑容,而是那一日他刚醒来的的震怒的眼神。一想到这里,心便隐隐揪痛。鼻根酸涩,两行眼泪就这么不知不觉涌出。
南宫晟治来到榻边坐下,伸手抚上他的头。他于是颤抖得更加厉害。
“王爷……放过我吧……我不想死……”
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看到顾胜宇知道真相后懊悔的表情,就这么死了的话,顾胜宇想要补偿他怎么办?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
这话南宫晟治不是第一次说,而他也从未食言。
顾子鸿泄气地垂头。
只听南宫晟治又道:“这一次是你伤了倾容的惩罚,如果你待在我身边乖乖的,我自然不会这么对你。”
顾子鸿又见一束曙光,压抑了喜悦道:“真的?”
南宫晟治道:“当然,我几时食言过?”
顾子鸿握紧了榻上的锦衾。
只要养好身体,蓄足体力,自己就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凭他的机灵才智,小小王府,自然不在话下!
……
袁振侠调来了寨里五十多名兄弟,在昌州城里扫荡了足足三日,却也未见顾子鸿的影子。
忽然一拍脑袋想到了那一日在掩柳街看到的那个关键人物。
若真是那什么王爷抓走了顾子鸿,想必已经离开了昌州。而留京的王爷就一位,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怀宁王南宫晟治。
这下有了线索,袁振侠再不敢耽搁,即刻调人往京城进发。
进京当然不能动静太大,于是只带了两个人在身边,又挑选了二十多人分散了陆续入京。
一如既往的粗陋打扮,一如既往的住的是最三流的客栈。
袁振侠带着的两人一个是寨里以轻功闻名的展均轩,另一个就是寨里的医师储贺。
因为想到上一次顾子鸿的伤,这一次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虽然不希望顾子鸿受到任何伤害,但如果真伤了,还是觉得让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储贺看比较放心。
京城,翠薰客栈。
展均轩心情有些不佳,一路长途跋涉日夜兼程赶来京城居然住的是全京城最烂的客栈,而且这该死的袁振侠连坐下来歇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就让他去怀宁王府打探情况。
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他显然不会有怒不敢言。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怒吼道:“袁振侠,你给老子搞清楚,老子不是给你跑腿的,要不是贺贺一定要跟着你干,老子早甩手走人了!”
袁振侠也不恼,倒不是他脾气好,只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顾子鸿的事,其他事也就未放在心上。
叹了口气道:“小鸿之于我,就好像小贺之于你,如果有一天小贺遇到什么不测,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储贺握杯子的手一顿,眼皮也不抬地道:“别把我跟这个粗人扯在一起。”
储贺手指格外白皙修长,就这么握着杯子,看起来竟要比这粗陋的瓷杯要白皙得多。而且,他的外貌也跟袁振侠展均轩不同,他那张脸长得格外秀净,脸上的皮肤竟是半点瑕疵也无,水嫩得不像是男人所有,加上他半束的发和一身白衫更是使那一身文质彬彬的气质愈发地凸显出来。
展均轩吃了个瘪,面子上搁不下去,只好退一步说话:“呐,袁振侠,换个好点的客栈,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袁振侠道:“不行。”
展均轩猛地拍桌而起:“袁振侠!老子不跟你干了!”
袁振侠悠然地饮一口茶,不理他,看向储贺:“小贺,这几年听说你轻功进展神速,可否麻烦你……”
展均轩再次拍桌:“袁振侠!你丫的狠!”
说罢从窗口掠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储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袁振侠伸了个懒腰,一脚踏在凳子上,道:“他这牛脾气,早该磨磨了。”
储贺道:“他牛脾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袁振侠突然叹了口气:“唉。”
储贺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总会找到的。”
袁振侠道:“已经是第七日了。”
“怎么?”
“他身上有蛊虫,再过三日就会发作,虽然那蛊虫发作无法避免,但我想在他身边。”说着,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