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秋玉静静的站在大门外,连院子也未曾走进去。年少离家,且一去多年,他也有些叫不准自己的弟弟现在到底如何。况且,即使年幼之时兄弟二人也不是经常相聚。自己跟随父亲读书,弟弟则被送到外祖父家寄养。
于是初次回来,乍一看见眼前这座高贵幽雅的庭院就让毕秋玉心里有了些顾忌,才如此见外。
急急从正厅里走出的碧秋钧,透过乌黑如墨的门栏就清清楚楚的看见门外等待着的毕秋玉。八年不见,大哥的气质越发飘逸,就好像一株空谷幽竹,书生卷气,谦和内敛。
“大哥,怎么站在外面等?”碧秋钧径直一把拉住毕秋玉的手,亲热至极的带着他往正厅里走。“大哥进来可好?”碧秋钧瞧着毕秋玉剪的短短的黑发,这样的大哥越发显得干练了。
“一切都好。”毕秋玉笑意温暖,他感觉得到,碧秋钧脸庞上荡起的惊喜和亲切都是发自内心。离开家这么久,见到自己的亲弟弟自然是极其值得高兴的事情。
毕秋玉一路跟随着碧秋钧往里走去,四处赏玩着小园中的景致,但他却是越看越是心惊。
单单脚下踩着的甬路就都是用大小几乎相同的鹅卵石铺就,还用不同颜色组成繁复的花色。离此丈许远的池塘更是用通透雪白的汉白玉修成,隐约有闪亮的艳红光影在水中游曳。瞧着瞧着,毕秋玉的眉头却慢慢皱起,且越皱越紧。
“准备早饭吧。”碧秋钧将大哥让到主位上安坐,方才一撩衣袂在毕秋玉旁边坐下,转而对跟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大哥不如和我们一起用些,我们还没用过。”碧秋钧吩咐完才笑呵呵的对自己大哥说,一双水眸里闪动着调皮神色。也不知为何,大哥似乎心情一直不太好,还隐隐有些与自己生分的样子。于是倒不如自己越俎代庖一次,直接将大哥留下来,慢慢的询问。同时省得兄弟之间还得客气,也免去了很多尴尬。
“也好。”毕秋玉见弟弟如此摸样,自然点头答应。只是毕秋玉自己却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既然碧秋钧还如此的在乎自己,那就直接询问好了。
“见你过得这般舒心,我也放心了。没想到区区几年未见,秋钧竟然都成了财主了。”毕秋玉说话的声音平淡,脸上的笑容也只是浮在表面,“只是怎么不见母亲和小妹?”毕秋玉话锋一转就怎么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还未来得及去接。”碧秋钧闻言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雪白整齐的贝齿轻轻咬住半片浅淡薄唇,声音极弱的回答。
毕秋玉听完竟然也不再同碧秋钧说些什么,嘴角上吊起冷谑的嘲笑。淡淡的看了碧秋钧一眼,将手中的筷子扣在桌子上,作势就要离开。
“慢走!”柯景然一只手重重的按在桌子上,借力一下子起身,抬起手臂横挡在毕秋玉面前。“那是你的亲生弟弟!你也不问明白就妄下定论,真的是书读的多了,成了书呆子不成?”柯景然气势乍起,威严如山岳一般,深沉,不可抗拒。
“这院子我昨天半夜才送给秋钧,他怎么去接人?”柯景然缓缓逼近毕秋玉,凛冽似锋芒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下逡巡。“我就不懂,为什么你就不能彻彻底底的信任他?”
“你又是什么人?我自家的事何苦要你来管?”毕秋玉根本就不愿意理会柯景然,转而逼视着碧秋钧。
“看不惯你的做法。”柯景然声音冷硬的回答,有力的手臂依旧挡在毕秋玉身前。
毕秋玉见自己走不出去,也就再次坐下,声音越发冰冷。“老二,我就不明白,就算你再忙也不应该一次家都不回;更何况还是父亲过世!”
“父亲过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碧秋钧捏着茶杯的手一个不稳,直接将茶杯砸在地上,细碎的青花散了一地。
“哥,你跟我说清楚!”碧秋钧失神的抓住毕秋玉,白皙的手上青筋突起,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毕秋玉的衣袖。
毕秋玉丝毫没有准备,被碧秋钧激烈的反应弄的一愣。他竟然不知道么……“都将近一个月了。”毕秋玉缓和了语气,轻声叹息。忽然他回想起自己踏出家门来寻碧秋钧时,母亲说的奇怪的话——不怪他,不怪他的。
原来母亲根本不曾告诉碧秋钧。想来也是,柯府订婚的事几乎无人不知,要请福盛堂出演也是明摆着的。看来母亲是不想因为此绊住小弟的前途吧。这次要自己前来,也是想让二弟回去看看父亲吧。
“都这么久了么……”碧秋钧脸上露出一丝似笑似哭的表情,后背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一双水眸灵光消散,空洞的望着前方,轻声呢喃着。
在这戏班之中,我这辈子究竟还要错过多少?
“秋钧!”柯景然见到碧秋钧这样失神的样子,吓得不轻。也不顾着拦下毕秋玉,一步跨到碧秋钧座前,心疼的凝视着那张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清俊面庞。他这才刚刚从牢房里出来啊!即使有自己照应着,但是怎么也受了不少委屈,这又连着出这么大的事情。
柯景然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稳定碧秋钧的情绪,索性就用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