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秋日的薄雾夹着寒气,天边微亮我便已经醒了过来,打开窗,望见他长跪的背影仍然笔直。
说起早起的习惯,真不是我的初衷,上辈子是一个一个腰缠万贯的纨绔子弟,颠龙倒凤的夜生活以后,不到第二天中午又怎会起床。我在无数个艳阳高照的午后醒来,直到最后一次午后的转醒,我惊觉自己浸入了另一具稚幼身体的人生,作为一位ji女的儿子,社会地位连ji女也不如,穷困潦倒,遭人唾弃。从那时候开始,我所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地活下来,别说懒觉,连睡觉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再后来,为官以后,各种官场上的周旋,睡眠仍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事。
渐渐地,便开始变得不习惯于过多的睡眠···
我随意披上件外套,不紧不慢地踱步至他跟前。
他知来者是我,便抬起头来。
这几日牢狱之灾的折磨和一夜的长跪不休抽走了他脸上的血气,发青的眼袋和微微下陷的脸颊让人看起来心疼,唯有那双星目,仿佛一夜之间囊括了天际所有星辰,夺目万分。
“可想好了?”
“郭熙,我要去北域。”他唇色苍白,声音像坑了沙子似得沙哑,而语气却坚定得不容拒绝。
北部自古以来都是外族侵扰最频繁的地域,朝廷一直都派重兵把手,但仍然避免不了各种大大小小战乱。为什么呢?请允许我展开说一下,这是由于居于我国北部的正是蒙古族,而蒙古族正是一个手工业制造业极不发达的民族,除了牛羊和马,就啥都没有了。他们一天下来的娱乐活动就是骑马和射箭。由于与我国相邻,而恰好在封建时期我国是一个手工业制造业领先于世界,且陆路外贸发达。这正好正中蒙古人下怀,于是他们就在放牧的悠闲之余,顺便在我国北部边境一带干点儿抢劫的业余活动,挑起两国的各种争端。蒙古人在马匹的帮助下,来去如风,别说是抢劫,摇想当年成吉思汗的时代,就是用这骑兵横扫亚洲乃至地中海地区。而现如今,虽大不如前,但对仍然对我国存在着不小的威胁。
“为什么?”我看着他仍然清晰好看的轮廓,问道。
“我需要战争的磨砺。”他的用眼神,褪去了少年的迷惘,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并毕生为之追随。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望向东边渐渐耀眼的光亮,驱不去秋日的微寒。
“郭熙···”
“我知道,”我打断他,“我没有劝你的打算,去吧,男人就应该戎马关山,金戈铁马,醉卧沙场。”我弯下腰,环臂轻轻搂了一下他的脑袋,却被他的大手一把反搂住腰身,险些摔了下来。
他的体温搁着囚服和我的单薄的睡衣传递了过来,冻得我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真不知道昨晚一整夜他是怎么熬的。
他把脑袋蹭在我颈窝处蹭蹭,像极了冬天的猫:“郭熙好暖。”
“你放开,都几天没洗澡了。”我很不给面子地向后扯他头发。
“再一会就好,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的手又紧了紧,埋在颈间的脑袋让我看不清表情。
我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叹了一口气,“嗯。”的一声,算是回应。
不知不觉中,东边已经升起了彤彤红日,金色的晨光洒满了整个院落,连同院中相拥的两人也被镀生一层柔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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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两日,他已经恢复了体力,收拾好行装,准备好包裹和马匹,一切就绪。
这日,我与小封一起早早地把李瞾从府中一路送至城门。
我们在城门下话别。
“你到北军府以后,把这封信交于赵双,赵将军。”我把信递与他。
他接过信,没问什么。
“告诉他你是我派来的。”
“我不需要暗通关系得来的军官官职。”他直言道。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得到。但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的话不容拒绝。
“···好。”
“嗯,时候不早了,上马吧。”我劝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凝视了着我,迟迟不肯上马。
我无奈,从头上取下一支造型简洁玉色纯粹的玉钗,递与他。
他心下一喜,接过后竟趁我不备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吓坏了城门下进进出出的老百姓们···
不等我反应,竟立马翻身上马跑远了,走得潇洒,风姿飒爽,仿佛身后的京城已经没有什么让他留步的了。
身后的小封自然是黑了脸···
“赵双将军被你陷害过不少,与你势不两立,你怎么让李瞾去投靠他?然让他报上你的名头。”小封不解道。
“呵呵,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他这样做。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我留他何用?”说罢,我骑上毛驴,往丞相府的方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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