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夜。
这日注定是一个万民同欢的不眠之夜。早上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轻盈剔透的雪花自空中旋转、飞舞、落地,经过一上午的堆积,已有一脚厚,颇为应景这过年的气氛。回想起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是三年了呢。
王府自上午就开始忙碌个不停,除尘、贴画、送衣、烹饪。。。家丁丫鬟们都各司其职,忙中有序,做着各自份内的事情。
午后,雪仍旧未停,坚持下着。这会子人倒是少了些许,听得暗香说,原是父王放了一些京城中有亲戚的丫鬟小厮回去过个团圆夜去了,剩下的都是无亲无故或是背井离乡的,不过倒也没有冷落着他们,在偏殿另设了几桌酒席供下人们热闹着,让他们也感受着团圆之夜的氛围。现下众人休息一会儿,等着晚上准备晚宴。只有我们几个小孩子在百无聊赖的在雪里玩着,哥哥姐姐们也都来了,大哥只是在一旁站着,看着我们堆着雪人。我想了想,还是硬着胆子暗地里攒了个雪球,趁着他分神的空当,冷不丁朝着大哥扔去。正中!我笑眯眯地朝着他比了个V字手势,也忽略了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问题。大哥显然现实一愣,接着有些恼,我赶忙冲他拌了一个鬼脸:“大哥,你别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嘛,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是啊,大哥,一起来玩吧。”澹台灏弱弱的说道,眼里满是希冀。
“嗯。好。”大哥转恼为喜,难得露出了千年难遇的笑颜。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那位小太子,同样冰冷的面孔,整日里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可是展露笑颜时,却是那么的摄人心魄,也不知此时此刻的小太子又是在干吗呢?会和我们一样在雪中玩么?应该不会吧,身为太子,应该整日里学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帝王之术。努力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那人,突然迎面砸来一团雪球,冰凉的触感瞬间将我拉回现实,胡乱抹了一把满脸的雪,我看见大哥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对着我似笑非笑:“澈儿弟弟,这叫礼尚往来,可懂?”
“哈哈,哥哥这叫睚眦必报。”我撇了撇嘴。又蹲下身来抓了一大把雪使劲攒着,回过头对着静芙说:“好姐姐,帮澈儿打大哥,他欺负我。”
“啊。。。好冷啊,映菱姐姐,你怎么能捉弄我!”雨蕊缩了缩脖子,伸手将脖颈里的雪掸出。
“哈哈,妹妹你也捉弄我啊。”映菱得意洋洋的说着,冷不防一个雪球嗖的一下窜入她的嘴里。
“哈哈哈。。。”众人捧腹大笑。
“谁啊?不想活了!”映菱红着脸道。
回首一看二哥正满脸通红,期期艾艾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哥方才闪身躲了起来,这才砸到了你。”
“那我不管。”映菱Yin恻恻的笑着,话语间,一团雪球飞了出去,不过却未砸到二哥,大哥已然出手挡住了。二哥投去感激的目光,二姐则忿忿不平,又接着连扔数个。为了闪躲对面的攻击后退了数步,只听得“哐当”一声,身后的雪人华丽的牺牲了。
“啊!我的雪人。”静芙高声嚎叫着,惊飞了秃枝上暂歇的鸟儿。
于是“战局”一片混乱,相互间礼尚往来,大家疯玩了一下午。
夜幕降临,新月东升,院墙外依稀可闻喧闹声。不知怎的脑中忽然想起了一首词: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只是隔着一道墙,两边却是迥然不同的画面,只是墙内外均不自知罢了。我忽然觉得最近变得容易感慨起来,兀自摇了摇头,随着他们前往正厅。今夜,理所应当众人齐聚用餐。
此刻,众人都已经穿着一新,打扮的粉黛柳眉的,连春风都要逊色三分。父王端坐于正中,举杯轻啜,一侧的侧妃不时的交头接耳、蹙眉娇笑。
众人一一上前行礼,向父王、母妃问安,说些吉利的话语,母妃温婉地笑着,给每个人一个红包,拿到的人都眉舒眼开,自是欣喜一番。接着便开席了。其实富贵人家在吃这一方面,本就不愁,过年与否都差不多。不似穷苦人家,盼着过年,能大鱼大rou几顿。草草地吃完了饭,便离了席。听说今年备了好些烟火等待晚宴后燃放,心下还是有些惦念的。便和哥哥姐姐们来到后院中,早有家丁送来了给小孩燃放的烟花。看着跳动的火星,蹦出的烟火,在这银装素裹的衬托下分外妖娆。
“轰。。。”一声巨响,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只见一条火龙窜入云霄,在这漆黑的夜幕中一分为四,犹如四朵并蒂绽放的花朵炫彩夺目。接着刹那间,千万声呼啸充斥着耳膜,整个后院鱼龙光转,火树银花,流光飞舞,火舞银蛇。烟火明灭,绚烂、摄魂般的美丽,缭乱盈舞间,映照着每个人的容颜,闪闪烁烁,温如暖阳,清若皎月。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在这亮如白昼的夜晚,忽然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儿的我的第二个家,温馨、甜蜜、安逸,惘然间,我已是乐不思蜀。就这样吧,无忧无虑地成长,即使回不去,那我也能安之若素、甘之若怡。我心里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