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内,关于齐王府灭门案,众说纷纭,然而官方却迟迟拿不出结果。有人说,九王爷被杀其实就是皇上所为,因为九王爷在百姓间威望很高,甚至高于皇上,这让皇上起了杀意;亦有人说,不对,九王爷是因为帮助当今圣上夺得皇位,从此恃功而骄,逼得皇帝起了杀意;但立马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你说九王爷恃功而骄?纯粹是胡扯,九王爷是那么谦和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于是,两派争执不下。然后又有人站出来说,你们都错了,当今圣上和九王爷乃是一母同胞,不会骨rou相残,这齐王府灭门一案乃是红枫宫所为。立时便有人大惑不解,这怎么可能?我大夏朝立朝二百余年,自开朝就立下了规矩:朝廷、武林互不干涉,倘或是红枫宫所为,那岂不是要挑起朝廷与武林的争斗,他枫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此时倘或外地人有不了解情况的,便会小声问周围的人,这红枫宫是什么地方,这枫墨又是谁?立时会有热心人来为你解答,这位客官定不是大夏人吧,我大夏武林中有一教派名曰红枫宫,而这红枫宫宫主就是枫墨。客官又问:那这红枫宫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吧,不然也不会被怀疑上。热心人便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道,您只说对了一般,这红枫宫亦正亦邪,有时候倒也做一些除暴安良之事,谁也说不准。那这红枫宫邪在何处?客人定会好奇。这时又有人说了,远的不说,前几年的江南一带有位公子吹得一手好笛,可竟然被这红枫宫给灭了满门,哎,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最后,有人叹息道:哎,不论是谁杀了九王爷,那人都该遭天谴,九王爷是济世善人,他竟也下得了手。于是四座皆默,唯余叹息连连。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过澹台胤,你觉得会不会是皇上做的?澹台胤先前总会很肯定的回答道,不会的。后来会神色复杂、略带疑虑的看着我道,澈儿,父皇不会这么做的,不然你怎么会安然地活着。于是,我耸了耸肩,一笑而过。
突然间,觉得一直持续飘落在脸上的雪花停了,睁开眼,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我叉开五指,拍上了那张脸,懒洋洋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澹台胤张口欲说,我用手捂住他的嘴,说道:“姨母跟你说的吧。”
“哎,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他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我将双手环绕上他的脖子,稍一使力,他一个趔趄,便栽倒在了雪地中。我摁住了他欲爬起的身子,转过头淡淡道:“就这样躺着吧。皇上和皇后竟也放心你来?这除夕之夜,你不应该在宫中团圆合欢么?”
“我是宴席散后才跟父皇、母后告别前来的,母后怕你一人孤单。你呀,皇祖母在宴席上没有见到你,听说你独自一人来到东郊皇陵,很不高兴,还责怪了父皇呢?”
“嗯,皇上被责怪了啊,那我回去岂不是要被皇上解气?”
“这怎么会呢?父皇宽宏大量,怎会为这等小事生气,他知道你定是思念王爷王妃了,嘱咐我陪着你。”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皇上,我在一年内,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其实印象真的不深,也许做皇帝的总是日理万机吧。
“澈儿?”
“嗯?”我看着夜幕中的雪花,等了半天没人回应,偏过头来,正对上一双黝黑有神的瞳孔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我伸出垫在头下的左手摆在他眼前挥了挥,问道:“怎么了?”
“我一直觉得,你不像是个只有四岁的孩子,一般的孩子不会有你这般的。”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冲他勉强一笑:“为何不像?那你觉得我像多少岁呢?”
澹台胤收回了他的眼神,复又盯着天空,缓缓道:“一般的孩子,不会有你这般的成熟,上次在王府的夜晚,那首《夜澈倾心寒》是你作的,可是据我所知,当时王爷还未曾让你进过书堂吧?而且一个三岁的孩子就会作诗,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你想多了,有时候有些事总能让人成长的,王府一事对于我来说,是人生的转折。你不也是么,初时见到你,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你不也是个孩子么?”
“嗯,或许吧。”澹台胤呢喃道。
“太子哥哥,那夜王府之事,你没对别人说吧?”
“嗯,未曾对他人提及,你放心吧。”
“哧~~~洞踏~~~”尖锐的呼啸声叫嚣着,撞击着耳膜,瞬间周围亮如白昼,转头望向城中方向,东风夜放花千数,更吹落星如雨,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火舞银蛇不夜天。喧嚣了足有半个时辰,终又回归了夜晚的静谧。
“回行宫去吧,外面风大。”澹台胤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雪,冲我伸出手来。
“嗯。”我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和他并排走在挂满宫灯的松柏大道,伴随着脚下刺啦刺啦的踏雪声,向着不远处的行宫走去,远处依稀可见秋月站在门外张望的身影,及至殿门,回首,雪道上留下四行整齐的脚印。将披风递给秋月,像这一年内一样,和澹台胤睡在榻上,闭上眼,准备迎接新的一年,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