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如果,时间是否会为我们停留?曾经看过的夕阳,听过的chao落,都被时间掩埋,幻成泡沫。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燕子来了又去,彼时还是桃红柳绿,回首间已是骄阳似火,才刚刚适应酷暑的炎热,已是丹桂飘香、凉风习习,眨眼间却又纷纷暮雪下辕门。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人生能有几度秋?
斗转星移,三年一瞬。
三年里,这深宫内院貌似波澜不惊,从未听说过天皓帝专宠哪一个妃子,可是这不并不妨碍后宫里面斗得热火朝天。珍贵妃永远是那么高调,皇后永远是那么沉稳,其他妃嫔也是各为其主,或保持中立。我一向觉得这后宫堪比朝廷,莫要小瞧了宫廷间的明争暗斗,哪样不需要计谋?就如同前朝内的朝廷官宦,为了官位俸禄、景秀前程,Yin谋阳谋尽数用上。后宫、前朝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但凡有地位的妃子,又有几个没有朝中的娘家作支撑;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员,谁不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后宫,好为自己的前程铺路,即使自己的女儿不在后宫,还不是因为派系纷争,转而支持后宫的一些妃子。想她珍贵妃整日在后宫除了对皇后还维持面上的客气,对其他妃子基本不放在眼中,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娘家——濮阳家在朝中为相,权势熏天。而皇后,也就是我的姨母,大底也是因了师家的原因才能执掌六宫吧。
六岁那一年,还是初春时节,乍暖还寒,经过皇上的允许,我也进入南书房学习,同进的还有六皇子澹台律。南书房,众皇子读书之地,宣讲的先生多为年事已高的退官文臣,这之中属章太傅年纪最长,德高望重,据说朝廷就属他的门生最多,但也有少数宣讲先生是在朝为官的,譬如季先生,乃是当朝吏部尚书,因为才华卓著,因而被皇上选中,进入南书房为皇子授课。
此外,为了培养诸皇子的武功,设北苑,北苑位于南书房的北面,相距百二十丈远,教习的师傅多为年轻健硕的禁军统领。按照惯例,诸皇子上午习文,下午习武,寅时而出,申时而归。看来这大夏朝还蛮重视皇子的教育,不过这几年来,我整日懒散惯了,忽的要被约束,还要再进这书房学习受累,我就十分不情愿,而且每天下午都得习武,按照现代的说法,一下午的体育课啊。苍天为证,我最讨厌的就是体育课,从前上到体育课,老师也不怎么管,我也乐得清闲,躲在一边随意打发时间,我问了澹台胤能否不去?澹台胤只是笑着刮着我的鼻子说,躲是躲不过去的,师傅们都很尽心,而且父皇会随时来考验我们学得如何。
终于到了要进南书房的那一日,天还未亮,我便被秋月给唤醒了,朦胧之中由着宫女们给我穿衣服,眼前依稀能够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使劲揉了揉眼,发现太子殿下已然端坐于桌案旁,端着一杯茶,手持茶盖,轻轻拨弄着,眼睛正盯着我看。
“太子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这还早?秋月已经唤了你半个时辰了!”他冲我瞪眼道。
我讪讪的低下头,嗫嚅道:“人家本来上学的时候就赖床,现在跟以前差不多么。”
“你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太子殿下眉头微皱。
“啊?没什么,我在说太子哥哥这么用功,我以后定要像你一样用功。”我说完就觉得自己这句话听着好谄媚,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等你能够早起,不如今日一般懒惰再说吧。”
我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容,气的磨牙,我奉承你,你还顺带着打击我?
梳洗完毕,由于怕第一天就去迟了,给诸位太傅不好印象,匆匆喝了一碗莲子羹,还给呛着了,秋月忙给我抚背顺气。耳旁还传来幽幽的声音,“你吃得这么急,作甚?”我因为噎着不能说话,只能无声的瞪着他,心里默道,是谁在跟我说时候不早了,需得快些,以免迟到。
跟着澹台胤,在挑灯宫女的带引下,来到了这耳闻已久的皇子读书地,只见“南书房”牌匾高悬,鎏金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入得殿门,已有两位太傅在殿中守候,其中一人白须华发,着一袭深蓝色官袍,头戴峨冠高帽,旁边一人约莫三十,亦是着一袭深蓝色官袍,恭谨的站立一侧。澹台胤附在我耳旁轻声道:“年长者乃是章太傅,一旁站立的乃是季先生。”说罢,他便向那二位躬身行礼,我便也学着他的模样,躬身道:“见过章太傅、季先生。”
上首,传来年迈的声音,“太子殿下无须多礼,嗯,九皇子殿下温文有礼孺子可教啊,不知九皇子可曾习过些许经书?”
我听着他这话的意思,约莫是要在我进学之前考察我的功底了。想起来的路上,澹台胤曾告诫我说,对章太傅要谦逊,莫要班门弄斧,我便拱手正色道:“学生惭愧,由于父王母妃遇难,伤心了不少时日,后来便无心理会它事了。”
“九皇子孝心可鉴,但人总得向前看,唯有学的一身本事,方能告慰王爷王妃在天之灵啊。”章太傅抚着他的花白胡子,语重心长道,复又转向季先生道:“季先生,觉得是否?”
“太傅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