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目光锁定着移动的七仔,说实在的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唯一有点光亮的地方,少女坐在窗户下面,灵活地左右翻动着双手,用身下的稻草编织着东西。细细如米粒一样的阳光下,青花专注得全世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如此安静的青花,无辜又单纯,正直又公义,又加上性格温和,这里所有的孩子都视她为长姐,似乎只有这样,这群可怜的小鬼才能汲取到一点人间的暖意。七仔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青花旁边的专属自己的位置上,右脸贴在青花腿上,把手里的草药递给青花,闷闷地说道:“帮我敷脸。”青花听话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任它重新散成一堆稻草,把手里的草药揉成泥,细细敷在七仔的脸上。又被打了,青花叹息一声。
被打已经是常事,习惯了,七仔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可惜了那一两银子。七仔想着自己和青花逃跑后幸福平淡的日子,笑得酒窝隐隐约约。这样简单的满足,对上辈子的七仔来说,简直是太过容易。前世死于飞机失事,然而这辈子带着记忆出生,不满周岁时父母双亡,被狗奴才卖给人贩,受尽折磨,又辗转卖给老逃犯,关在庙里,帮他“取财”整整三年。如今七仔已然十岁,却瘦弱得如同七岁孩童。想到这里,七仔嘴上的笑意又淡淡凉下去。
这帮乞儿里最大的叫虎子,十五,瘦但力气大,对青花和七仔颇为照顾。一次老乞丐醉酒回来把青花按在地上欲行不轨,是虎子救了青花一命,还让老乞丐付出半颗牙的代价。长着身强体健,虎子常趁老乞丐出去的空档溜出去打猎,和酒店药铺换一些食物和药。所有的孩子都知道也小心翼翼地保护这个秘密,没有什么比食物和药的魅力更大。
七仔安心地枕着青花的腿,虎子不在,肯定是打猎去了。
城内。老乞丐换了身行头,躲进花街一阵逍遥。左搂右抱,暖玉温香在怀,乐颠了老乞丐,一旁的女子一直半哄半骗的劝酒,一双柔荑在老乞丐身上乱摸,老乞丐美得几乎上了天,伏在美人肩上一阵粗喘乱啃。美人嗔笑一阵,摸得更欢。
舒爽过后,老乞丐出门结账,一摸,钱袋不见了!老乞丐想到方才,气得乱骂,上楼便要大闹。早有守在一旁的gui公上前压制住,老鸨被请下来,看见这糟老头不仅赖账还闹场,登时脸色一沉,吩咐gui公刷他个饱,又冷哼道:“老东西,我可不管你钱袋怎么了,一句话,交完钱再走。”
“没钱!”老乞丐眼一瞪。
老鸨细细摸着耳坠,眼睛上下一转,出了主意:“那就拿青花换吧。”青花那丫头姿色上乘,回来给管教婆婆教导教导,也是棵摇钱树。老鸨打她注意很久了,如今机会来了,绝不会轻易放过。
老乞丐想想,同意了,又想多要点青花的卖身钱,被老鸨刷了个结结实实。
三个gui公在老鸨的细细吩咐下,押着老乞丐去了城郊。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
七仔睡醒坐起来,挠挠脸,见虎子还没回来,便问青花:“睡了多久?”青花正在做针线活,头也不抬地回他:“估摸着一个时辰。”七仔晃晃脑袋安静地坐在青花旁边,看着青花傻笑道:“青花姐,你看这个。”青花绣完最后一针,把线咬断,抬头一看,愣在那,木了半天。
七仔笑眯眯地摊着手心,一两碎银和几枚铜板静静地躺着。
青花没笑。倒是哭了。
七仔笨拙地抱着青花,安慰着:“没事,我不疼,真的不疼。”青花哭了会,把眼泪擦干,把手里的衣服交给七仔,“虎子哥买了件布料,我给你做了件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
庙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七仔忙把钱塞回身上,青花也急忙把衣服垫在身下稻草里。庙门被猛地踹开,老乞丐在前面带路,后面跟了三个汉子。四人皆是一脸凶神恶煞,四周的孩子吓得噤若寒蝉。
老乞丐拿着竹条,直直指向角落里的青花,三个高大的汉子立马走过去,一把扯开母鸡护犊一样的七仔,扛起青花就走,青花一直挣扎,惹得扛着她的人十分不耐,旁边的汉子上前一个手刀打晕了青花。
七仔眼睛通红,冲上去就咬那个打昏青花的人,那人被咬得大呼,抬起一脚就猛踹七仔心门,当场七仔就被踹晕了过去,倒在地上没了知觉。几个gui公又把七仔一阵好踢,扛着青花,拎着老乞丐,回去复命。
人都散了,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孩子轻轻围了上来,无措地站在七仔旁边。
年幼的孩子才反应过来,哭喊着:“青花姐姐。”微弱的哭声顿时炸开,所有的孩子都无助地嚎啕不已。
命运已显然不公,可年幼的孩子如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