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今日打猎收成尚可,去了城里,换了食物并几两散银。路过一家首饰店,想起爱笑的青花,便动起了想给青花置办件首饰的念头。青花虽然嘴上不说,但终归是女孩子,总是要有几件首饰的,再说,青花着实漂亮,漂亮的女孩子哪个不爱美。虎子捏了捏手里剩余的银子,踏进首饰店。
一看虎子那身装扮就知道这人没几个钱,买不了什么上等货色,掌柜的闲闲翻了眼皮,再埋头拨着算盘算自己的账。虎子不在意,把系食物的绳子往肩上一放,手里另捧着一大袋冷馒头,凑近柜台,仔细看着物价上的饰品,斟酌了价格,虎子买了个玉簪。这玉簪的玉不怎么样,甚至是有杂质,一片莹白上偏有一抹天生的红痕,硬生影响了整体。倒是工匠手巧,在造型上花足了工夫,在簪头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桃花,花瓣莹白,如蕊芯的那抹红艳正美。
这玉仅此一块,这簪也是仅此一只。
青花,也是只有一个的,这辈子,虎子想疼想宠的人,也仅青花一个。
虎子的名字傻,但他人不傻。他想着今日城东集市定然热闹,七仔得手后,那老乞丐必然要去花街,便不急着回去,边走边想着怎么和青花说这支簪比较合适。
手中的桃花簪划过淡淡的白芒,命运的齿轮,无情地倾轧其上。
七仔方才醒来,胸口痛得发憷,吸气都觉得疼痛难忍,脸色更是苍白几分,腰腹那里动一下都难。七仔抬了一下脖子,牵动腰部痛得他双眼通红直接飙泪。青花被劫,七仔想起老乞丐那张脸,几次想骂人又顾忌伤口不敢再骂,气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吓坏了围成一圈的孩子,他们手忙脚乱的扶起七仔,却又不小心压到七仔的伤处,直接把七仔压昏了过去。没了动静的七仔又吓得小鬼们大叫起来。谁能指望一群屁大的孩子干什么不添乱的事。
虎子回来,就看到一堆孩子挤在一起,脑子里不好的念头一闪而过,把肩上的东西统统一摔,冲了过去,拨开集成一圈的孩子们。
只有七仔浑身是伤瘫在一处,没了意识。哪里还有青花!青花!虎子猛地站起来,四处寻青花,不见了,不见了!“青花呢!告诉我,青花呢!”虎子几乎怒吼着问出这句话,一旁有个孩子站了过来,哭啼啼地回答道:“青花姐姐,被一群人抢走了,呜呜呜呜,他们好坏,他们还打了七哥哥,老头子是坏人,呜呜呜呜呜,虎子哥,快去救青花姐姐,青花姐姐,呜呜呜呜。”
黑成一片的庙堂里哪还有那个巧笑倩兮温柔的青花?心猛然沉下去,像是极冷的风穿过胸膛。虎子嘴唇颤抖,清秀的瘦脸上布满Yin云,手臂青筋暴起,戾气非常的虎子很难让人联想起平时他害羞腼腆的样子。戾气震得孩子们集体退后了一步,彼此握着手,不敢再靠近。
虎子此时又怨又恨。沉默地站立,明明不算高的身体此时肃穆得却让人觉得那是一座危寒高塔,他笔直跪在青花常坐的地方,两行清泪滑下瘦尖的下巴,砸在干草上,“啪”,“啪”。
青花,他这一辈子唯一想爱的青花。
桃花簪了无生气,横在一边。
孩子们不敢出气,早早地谙熟人性的他们,看着他们的哥哥压抑流泪。
有些伤有些恨,时间会抚平。那些伤那些恨,也只有成长,才能负担得起。
虎子重拾起桃花簪,一声不响地离开。孩子们自动让路,目送虎子出了门,接着把地上的食物捡起,留了一个完整的馒头放在七仔怀里,那馒头是七仔青花还有虎子的。这是规矩。无论青花和虎子会不会回来,只要三人中的一人还在那里,他们就会留下一个馒头。其余的孩子咽着口水,忍住不断向白馒头那里飘去的眼神,哄抢着剩下的馒头,抢这些馒头还有点可能,七仔的,还是想都别想好了。反正,想了也不是自己的。
青花已经被抵债了,不过几两银子,从此断送了青花一生的幸福。
老乞丐从老鸨那里讨不到好,灰头土脸地被带走。虎子站在花街隐蔽的角落,看着灯火辉煌高楼久久失神。他的青花,就在里面。那该死的老畜生!虎子的指尖用力划过墙面,已然是血rou模糊一片。看着那些进出的人,虎子恨得咬牙,他要成为人上人!让所有人匍匐在他脚下!无论何人,他都能将之随意践踏!
三个gui公扛着青花,拎着老乞丐从后门进入一处热闹非凡的院子,把青花安置在底楼的房间,通知了老鸨来确认。青花蓦然被掐醒,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老鸨一脸审视地观察着面前的姑娘,青花泫然欲泣的表情实在让老鸨有些于心不忍,但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心疼也救不了她。被那老乞丐卖了,总比被亲生父母卖掉要好上许多。老鸨脸上的世故褪去,层层白粉下也不过是众伤心人中的一张脸,她拈着手帕,轻轻地给青花擦去脸上的污泥,青花厌恶地别过头,老鸨用力捏着青花的下巴,不容分说地又把手帕贴上去,几下擦拭后,露出了青花那张标致动人的脸。青花挣扎无效,不再对老鸨的任何行为做出反应,绝望之下,认命地服从管教嬷嬷的要求,嬷嬷们照惯例领青花去清洗。老鸨脸上的疲惫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