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死的第二天,李家人还没有从那个杀千刀的凶徒的恶行中缓过劲儿来,抬着一口红木棺材的司空府大管家咬住一口对环境的嫌恶和厌恶“慈眉善目”的登场了。
满意的接收下李家人对他的到来表现出的震惊无措与万分惶恐之后,司空府大管家趾高气昂的宣布了司空府最新的慈善计划。不仅要负责李家小兄弟一切的丧葬费用表示歉意,还要将李氏一家接入司空府顾养表示诚意。
这两意着实砸的李父李母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就像是定了格的情景剧似的,托着个银盘子,保持了那个送别的姿势良久。
而赵青禾只是在更久之后,等到李父李母终于醒过神来将银子塞进嘴巴检验密度的时候,才缓缓收回一直看着窗外的目光,淡淡的说:“把狗剩葬在对面那座山上吧!”
装殓、祭祀、下葬,少了金钱考量的穷人的办事效率其实是很高的。短短三天,李氏夫妇就打点好一切,在周围邻居的一片咋舌、艳羡声中,略带羞涩的携带小莲和赵青禾登上了司空府派来的马车。
颠簸又颠簸,崎岖反复的山路没有耗尽李家人的热情,却渐渐消弭了赵青禾的怨怼。他知道自己不该埋怨李家人的现实,毕竟比起无子砸锅送终的憾恨,能够衣食无忧的活下去更为诱人。
况且,不管是面对自己非要保留狗剩屋子原样的无理取闹,还是总是出言顶撞的大逆不道,他们从来也没说过一句要把自己丢下的话。就像真正的一家人那样,自然而然的把他计划进了那个幸福生活的幻景中。
赵青禾想起不知是谁说过:人的喜怒哀乐是不相通的。也许他们悲伤的表达方式是自己不能够体会,也不能够了解的吧!
马车外有人喝声询问的时候,赵青禾睁开了眼睛,起身朗应,从此代替狗剩承担起李家子息的命运与责任。
“乖乖,司空府当真是如传闻中的一样大哎!”瞪着眼,赵青禾努力的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经典桥段郁于胸、行如面。也很尽职的祭出乡巴佬进城的传统台词,好配合那三个不停东张西望、惊叹连连的李家人。
但还没有如期收到领路的下人飘过来的蔑视,赵青禾就被自己出口的土腥味儿呛得嘴角抽搐个不停。尤其是看到李氏夫妇投过来的不赞同的眼神,赵青禾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就连小莲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暗里拼命的扯赵青禾的衣袖。赵青禾气闷,怎么反过来不登大雅之堂的反倒是他了。
绕过重峦叠翠的假山,走过九曲回转的琼轩,就在赵青禾双腿发软的要跟领路人抗议他虐待青少年的时候。那个半个时辰前就听说快要到了的宴客厅终于出现在眼前。
赵青禾心里那个欣慰呀!都快赶上数十年移山成功的愚公和百余年追日的夸父了。微笑着回顾自己走过的慢慢长路,撩起颈间不存在的毛巾擦擦额头,赵青禾就差没“朴实憨厚”的说“俺们觉得值”了。
伸手拉起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爱掉的肩袖,赵青禾进门一抬头就被那正坐在厅堂的两个人骇了个正着。这是怎么样的一幅鲜花牛粪图啊!赵青禾在心里悲泣。这么一朵惭颜颓色油头粉面没姿美容的俗气花竟然插在那么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气质高贵的牛粪上面。真真是…浪费了这坨品质优良、营养丰富的好牛粪。
不过话说回来,赵青禾用两根手指夹着下巴,眯起眼睛对司空衍老爷进行起品评。他赵青禾有钱人见过不老少,但有钱的这么气质高贵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果非要比喻的话,那这司空衍就好像他见过的洛阳牡丹花似的,花容天下、倾城无双。那不是花农培育、摆弄出来的搔首弄姿,而是天生的浑然天成。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人啊?
赵青禾兀自猜测的开怀,早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就那么一直目无焦距的和满屋子对他不满的人互瞪着,边想还边提溜着肩膀头子暗自郁闷今天的衣服怎么这么容易掉呢?
一旁的小莲已经放弃对自家小哥的提醒了,松开扯了好久的赵青禾的衣袖,悄悄的挪到自己父母身后去了。看看一旁的爹娘难看的脸色,小莲很是同情。看来今天小哥是要将丢脸进行到底了,只希望那个现在还笑眯眯的好看大老爷一会儿能轻饶过他们,不要处罚的太严重。
牛婶儿说有钱人不喜欢穷人盯着自己看,认为那是大不敬。可小哥都看了好久了,而且现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那是不是就是大大不敬了?
但是那个大老爷也不说话是怎样?莫不是在等小哥看的时间再久一点,好治我们一个大大大不敬之罪?
轻咬着粉唇,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无奈且烦恼的担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