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很聪明,一触即通。另外,他但凡有不懂的,不论掌柜的、掌勺的还是扫地杂工,一概仔细地问个明白,态度温和。由此也可看出他在书院念书是多么勤谨用功。
很快,不到两天,他就把楼里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同时减了多余的桌椅,把菜价降到合理的范畴。
掌柜的老脸微红,但更多的是自豪:
“我们少东家呀,不愧是老东家教养出来的!啧啧,就说昨天,他看我记账,说是不够省事,教了我一套更省事的记法!如今算起来可快多了……不愧是念过书的……”
后来我才知道,少东家不但术算了得,他的礼、乐、射、御、书也是书院第一。他们书院人才辈出,年年都出一批进士,据说按少东家的文才,明年应试夺个三甲不是难事。
少东家白天忙完了楼里的杂事,晚上就一头扎进房间里秉烛夜读。他虽离开书院,却一点不肯放下功课。我有些明白叶老夫人反对保留飘香楼的原因了,少东家作为独子,远离家门打理生意,还要顾着考试,着实不易。
这天大早,瑞歌来看我。
“韩大哥,我本来早就想来的,又怕打扰你养伤……而且,”她微微鼓起腮,语中有一丝丧气,“我被妈妈骂了。”
“我也是!我被掌柜的骂了。”
“你们掌柜的上了年纪,比不得我们妈妈,她叉着腰数落了我一个晚上,嗓门又大,骂得楼里鸡飞狗跳,耳朵都给她震聋了!好在小鸾和几个姐妹替我说话,才算过去。”瑞歌吁了口气,看着我,声音又明朗起来,“韩大哥!我送你那些药有没有用?伤好了吗?”
“一点小伤!不用药也早好了,你还问呀?”我笑着回答,“其实是我们运气好,要不是戚凤,我可能真的没命了。”
瑞歌想了想,点点头,“也对,好人就是有好运的。”
“大哥!”我看到少东家走来,招呼他,“起得真早!昨晚看你半夜还亮着灯……该早些睡,累出病还怎么读书?”他是读书人,不比我们干活的,身子禁不起。
少东家眉眼间隐隐有一丝憔悴,向我温然笑道:“不早了,在书院比这还早呢。”他目光转到瑞歌身上,“这位是……”
“她就是占春楼的瑞歌姑娘!”我兴冲冲地转向瑞歌,“瑞歌,这位是我们少东家叶和,也是我大哥!”
瑞歌盈盈一笑见礼:“叶公子。”
少东家轻轻点头,有礼道:“瑞歌姑娘。”随后对我说:“春弟,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用目光示意瑞歌稍等,就跟着少东家进了房间。
“大哥,什么事?”
少东家温声道:“你坐下……咳……咳咳……”他蹙眉咳嗽了几声。
我赶忙去倒了杯热茶,“大哥,受凉了?天气越来越冷,你要多穿些!”
他接过茶,微微笑道:“多谢,不妨事的。”
他喝了茶,看着我,开口道:“春弟,我想同你说,你和瑞歌姑娘今后不要往来的好。”
我吃了一惊,很不明白:“为什么?”
“风月场中龙蛇混杂,结交得杂了,不是好事,恐怕以后会有祸事上身……我是担心,将来你会有麻烦。”
我知道少东家是说前些天打架的事,有些讪讪。“可是……瑞歌姑娘心地很好,又是我朋友……我总不能……”
他轻叹口气。“欢场女子多半心性不定,反复无常,万一哪天你因她而受害,后悔就迟了。”
我摇头。“瑞歌不是那种人!”
“你和她相识多久了?”
“……几天。”嗯,四天还是五天?我在想。
少东家笑着摇摇头,神色有些无奈,“路遥才知马力,日久方见人心。才几天你怎么能知道她的品性呢?贤弟,你为人忠厚,难免容易轻信他人。”
我心里有点不服,赌气道:“大哥,你我也才相识几天,你又怎么知道我忠厚老实?”
少东家没料到我会反驳他,愣了一愣,清俊的脸微微一红。“我是觉得……”他说了这几个字,便收口,“嗯,你说得也对。我并不知瑞歌是什么样人,我只是担心贤弟。”
“……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虽然不同意他这么猜测瑞歌,可是大哥是为了我,我刚才那样顶撞他,太不像话。我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那行了。”他温声道,笑着点点头。“听大哥的,三教九流的人,我们最好少和他们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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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歌还在外头等着,见我出来兴冲冲地叫我,“哎,韩大哥,听说你们少东家挺能干的,他什么时候认了你做兄弟?”
我心情杂乱,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劝她回去。
“韩大哥,怎么不说话?”她看出我的不对。
“我……嗯……”我支吾半天,“以后你还是……别常来了,毕竟是个姑娘,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