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泽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时隐很久之后才抬头看着那抹雨帘里越来越淡的身影,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滚烫的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果然,他不是桃夭,根本没有在那个人面前撒娇或者赌气的资格。
少年的坚强和自尊使他把心中的爱恋压在心底,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即使历经磨难,心灵深处的爱情还是最柔软最脆弱的领地。大雨倾盆而下,时隐全身被淋得shi透,他把头埋进臂弯里,隐隐的哭了出来。
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哭泣,却并不代表他不会心痛。
时隐想起了自己的双亲,想起了自己被卖入ji院的无奈和屈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东门泽时他温润如玉的模样,想起了东门泽和他一起品画,赞他的书法好的样子,想起了东门泽温和的笑容和宠溺的抚摸······心底里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然后越来越清晰,为什么少爷不能喜欢自己呢?
他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得声音都嘶哑了,眼睛肿起来,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由于哭的太入迷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已经有一把青色的印花油纸伞遮住了他头上的雨水。
时隐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夜,他内心深处爱慕的男子,举了一把伞站在他身后为他挡住风雨,那男子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静静的陪着他,以一种地老天荒天长地久的姿态。
他曾经以为那是一种承诺,他曾经以为他也是喜欢他的,他曾经以为他不接受他,只是因为桃夭善妒。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或许一切都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天色渐渐黑了,脚下的雨水都堆积起来浸shi了时隐的鞋袜,时隐擦擦眼睛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头上的伞。
东门泽一袭红衣站在他身后,淡然宁静,见他情绪发泄过了,笑笑道:“好些了么?”
“少爷——”时隐眼中满是惊讶和被点亮的惊喜,他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擦了擦眼睛,暗暗下定决心,扑到了东门泽怀里抱住了他。东门泽的体温很暖,暖到让人觉得安全。
“少爷,总有一天,时隐会站在和您相同的位子,那个时候你可以喜欢时隐吗?我不奢望你全部的爱,我只想待在你身边,默默的看着你,你偶尔看着我就好,我一点也不贪心!”
他浑身颤抖的紧紧搂着东门泽,声音里满是紧张和无措。
东门泽低头看了看时隐,他想这个孩子是爱着他的吧?可惜了。顿了一下,东门泽温柔的抚摸了时隐的发丝,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时隐眼里的泪水簌簌的流了下来,他趴在东门泽的肩膀上无声的啜泣着,东门泽一直温柔的安慰着他。两人就在这雨水里,在这黑暗里,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没人知道,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了。
两人回家之后已是深夜,可能是知道时隐落榜后的悲伤,桃夭倒没怎么闹,只是拉了东门泽去换衣服沐浴更衣,时隐默默回到了自己房间,回忆刚刚的画面,一股甜蜜从心底油然而生。
悲伤过了,人变得理智起来,时隐分析了一下自己今后的路途,如今的他既然不甘心在东门府为仆,又无法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那么也只能够从事经商了。然而若是经商,不说他没什么本钱,即使做大了也根本影响不了什么,若是朝廷继续打压他,他永远也无法站在和东门泽相同的位子,即使家财万贯,无权又无血统,也不是他所希望的。
时隐突然想起了这次殿试的题目,论轩西之战,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心中已有了一个打算。既然朝廷现在明摆着不想用他,那他可以舍近求远。
第二天一大早时隐就去求见东门老爷,东门老爷也顾忌着时隐昨日的心伤,但是时隐却和他坦白的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并且请求他推荐自己去西边军营里做一名谋士。
东门老爷有些惊讶的看着时隐:“你当那里是好玩的?边界且不说环境艰苦,危机四伏,去了那边,也许你三年五载,或者更长的时间都回不来了,甚至有可能死在沙场,你可思虑周全了?”
时隐乖顺的低下头,恳切回答:“这些隐儿都想过,但是隐儿觉得京城既然无隐儿施展才华之地,隐儿倒愿意绝地逢生,避开京城先去边疆。况且为国捐躯乃男儿梦想,隐儿绝不后悔!”
东门老爷沉默了好久后才缓缓吐出一句:“隐儿,你们的生命绝不应该浪费在为国捐躯上,不要有这种想法,好好活着。”
时隐没想到东门老爷会这么说,万分吃惊的抬起了头:东门将军一向英勇善战,难道骨子里是惧死的懦夫?不可能!
“少年志不可灭,你既然不甘心过常人的生活,决心一搏,老夫怜惜你的才华,自会助你。不过隐儿你要记着,战争中是没有胜者的,受苦受难的只是战士和老百姓。”
战争中是没有胜者的,这句话,很久之后时隐才真正的明白。
“在军营里靠的就是你自己的真才实干了,你既无功名便只能从普通后勤兵做起,你可甘愿?”东门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