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地瘫坐在椅子上,连细雨抄着双手望天。
此时天色已晚,晴了半日的天空又布上了厚厚的Yin云,铅灰色的云层绵绵铺过,罩得天地间一片晦涩。俄而,风起,头上的竹林发出些唰唰的声响,对面的那片红色花朵迎风而摆,像极了一片烧得正旺的火海,刺目又热烈。慢慢地,小院中飘荡起清幽的香味。
不多时,屋主便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
连细雨使劲眨了眨困顿的双眼,打起Jing神坐直。
东西不多,一碗卧了煎蛋,放了rou片青菜,泼了油辣子红汪汪的面条。一只小巧的白瓷小酒瓶,两个杯子。
那人微微笑着,温声道“招待不周,客人请用。”
道过谢,连细雨端起碗拿起筷子慢慢挑着面吃起来。
面条劲道,酸辣十足,十分合连细雨的胃口。
那人含着笑,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连细雨面前,自己端起一杯慢慢啜着,视线温柔的落在那片花海。
连细雨很快便吃光了面,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他也端起了酒杯。
那人看花,他便看着那人。
先时只道这人长得了一副好相貌,这会儿坐近了才发现这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明明微微笑着,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截然相反的冰冷气息。
并非说他笑容虚假,也非是他造作温柔。只是气质实在奇特,整个人像极了一团冰冷的寒焰,幽幽冒着冷光,看似温暖,实际却冰寒刺骨。
怪异却又意外的和谐。
有那么一霎,连细雨莫名有种这人很熟悉的错觉,细细回想,却又想不起究竟像谁。咽下杯中酒,他大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压下心底的不安感。自从入了这院子,他的整个人整个世界的节奏仿佛都被人刻意调慢了半圈。虽然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却莫名地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只是一种感觉。莫名地、难以言说的奇怪感觉。
微醺。只是一杯寡淡的酒ye,却让连细雨醉意醺然。
风势渐大,竹枝张牙舞爪,老黄的叶片不堪风波飘摇而落,对面的花海起摆的更加厉害,一股更为浓郁的香味袭满了空气。
连细雨轻轻一笑,捻住了一片竹叶,睨着那人,道“屋主好兴致,风雨来袭竟还能安坐如山。”
那人放下杯子,眉头一挑,像把闪着冷光的寒刃,锋利无比,继而微微一笑,又似宝剑入了剑鞘,光华内敛。“自然万物,朝日升,晚日落,风起雨至,云消雨霁,莫不都是一道道值得欣赏的景色?”将杯碗收好,他端起托盘,道“劳烦客人收了桌椅。”
脑子变钝的连细雨撇了撇嘴,一手托起一把椅子,一脚勾住桌脚,慢慢地向着屋子挪去。
那人进屋放好了东西又转了出来,见着连细雨那滑稽的动作,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身冰冷的气息也淡去了些。
接过桌椅放至檐下,他又进屋端了壶茶出来。连细雨无语地捏了捏鼻子,拖过椅子坐下,木然地接过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浮沫。
这时风已小了许多,细细急急地雨粒迫不及待地扎进地面,溅起泥土满院土腥,一时倒是盖过了那奇怪的香味。
那人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摩挲着茶杯,神态悠闲,先时所见的那种冰火之气已然淡去很多,整个人表情恬淡,甚是安详。
连细雨揉了揉鼻子,探出半个身子至檐外,张开手指接雨水。
那人动了动,皱了皱眉又挑起了眉,一把将连细雨拽了回来,连细雨一头撞上他下巴,痛的叫了起来,皱眉捂着额头站直,他压抑着心中的恼怒,道“我日间赶路匆忙,这时倒是累的很了,能否先行歇息?”
那人听了,似笑非笑地挑起眉,道“这便想上床睡了?我瞧着这天色倒是略早了些,这会儿睡下怕是夜半会走了困,不若再陪我坐会儿。”说着松开了拉着连细雨的手,又端起茶呷了口。
连细雨定定地看着那人俊美冷然的面容,心下那股怪异的不安感慢慢扩大。默然坐回椅子上,也没了喝茶听雨的心情,木木地看着雨幕发起呆来。
那人给两人又添了茶水,将视线落在连细雨脸上,看了会儿,唇角慢慢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抬起手,宽袖下滑,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臂。
连细雨骤然回神,下意识地偏头避开快要摸到他脸上的手,飞快起身倒退三步,恼怒低斥道“屋主请自重!”
那人一愣,继而支着下巴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只是看你颜色不错,一时起了亲近之心。不过你若是不愿,便也就罢了。”说罢睨了连细雨一眼,眼中波光流转,竟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感。
呔,妖Jing!
连细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恼怒得不行。看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一肚子龌蹉东西。呸!
心中一怒,便顾不得先前那些不安。拉着脸,他掏了锭小金元宝放在几上,硬邦邦地道“今日劳屋主费心照顾,连某感激不尽,些许黄白之物聊表谢意,连某这便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