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其实琅琊不是在对我放狠话,他是在劝我收拾东西搬家。
至少琅琊是这么说的。
我听见这个解释很无语,未寒比较波澜不惊,问他:“你准备让暮搬到哪里?”
“慕?”琅琊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毛:“未寒你和他比和我还熟?”
未寒听出话中不祥意味,说:“没有。”
“那你叫我什么,琅还是琊?”
“你们不同,暮是我弟弟。”未寒转移话题。
“你有个弟弟?”琅琊看向我,笑:“我怎么不知道。”
“刚认的。”未寒表情平静:“琅琊,别玩了。”
琅琊从正中的乌檀木太师椅上起身,走到未寒面前,站立,俯视他。
“未寒,我们认识多久了,十年,二十年?”
“十五年,那时候我还是皇子伴读,你七岁。”
只是平常的对视,未寒先把眼睛转开。
“你什么时候把弱水送到我这里来?”琅琊走的时候,留下这样一句话。
“我尽快。”
“什么是弱水。”我问。
“一套笔而已。”这是未寒的回答。
“天下第一的一套笔。”这是替我安排在琅琊阁的住处的莫总管回答。
“听说很值钱,不过买都买不到的,王爷还因为这个发过脾气。”这是替我铺床的侍女回答。
琅琊的回答最经典,他说:“那是你父母留给你哥哥唯一的遗物,你这个做弟弟的要不要去分遗产。”
我都不稀得搭理他。
见我不说话他又笑:“假的。”
“什么是假的。”我问。
“有一句话是假的。”
“哪一句?”他刚刚明明说了两句,一句是关于弱水的,一句是那句“假的”。
琅琊笑说:“原来你不傻啊…”
“哪一句是假的。”我无视他的冷嘲热讽。
他竟然一扬眉毛,脸上绽开一个狐狸式的微笑:
“你猜啊!”
我不后悔自己昨晚浪费一次问话的机会请他喝药,我只后悔自己没有在药里下毒。
晚春,琅琊阁的桃花已经开败,满地落红,衬着深黑色土,显得十分冷艳。
想起我拿这个词形容过未寒,不由得失笑。
“暮笑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来了,又来了。
我转身把手中茶杯放在临窗的书桌上,低眉垂目一副服从相:“没想什么。”
如果不是有次他走了以后我去照镜子看自己有没有脸红,我永远不会相信自己脸上竟然会出现这种表情。
奴才就是这样炼成的。
他学未寒叫我暮,每次见面极尽嘲讽之能事,半个月来我再也没能在那个赌约上有那怕一丁点的突破,他已经有把和我斗法当成一项业余爱好的倾向,至少他现在每天上午在书房处理完了事物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后院来打压我。
“我想看看你终于崩溃的样子。”有天他对我坦白说:“总有一天你会承认你输了。”
我嘴硬说:“我今天的问题已经用完了,你那后半句话怎么说谎都没关系。”
他不回答,只是笑。
有时候他会夸我,不过不是什么好话:“暮你又变强了,你看我笑你你都无所谓了。”
我说:“不是,那是因为你退步了。”
其实是我的脸皮变厚了。
说是留下来以防他有时头疼找不到人试药--这是他原话,其实我还是那个用来练手的工具,说专业点叫健身器材。专门用来锻炼他几句话就把人撩拨到要和他决斗的功夫。
只有在把新的曲子交给两天来一次的未寒时,我才会记得原来自己是为了问一个问题来到这里的,只是行错一步,接下了某个人的无聊赌局,才会在此消磨时光了此残生。
还好,转折点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