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琅琊有个问题,要问陈暮。”
终于说话了,是吧?
毕竟是属于自己的工具,炫耀完毕了,还是要收回来自己使用。
我作为一个聪明到可以揣测主人意图的工具,配合主人还是知道的。
“琅琊…王爷要问什么呢?”
所谓的“叫我琅琊”,只是私下为了称呼方便,外人面前,还是要恭敬的。
隔了那么远,还是看见琅琊的眼睛里寒冷忽现。
是的,我忘了,你们是对头。
要开始毁我了吗?
请你优雅地,慢条斯理地,尽情地毁你的工具吧。
是的,你要毁的,只是你的工具。
我是苏慕,不是工具。
你毁不了我。
“琅琊曾听陈暮先生说过,虞美人这三个字背后,还有一段故事…”
果然很优雅,很慢条斯理。
“琅琊王爷要问什么请快点,陈暮佳人有约,春宵苦短,一刻值千金。”
琅琊,我怕心有不满,还替你拉上纳兰。
客官请尽兴。
尽兴地毁。
“虞美人是一种花的名字,”我端起案上酒杯,一饮而尽:“本意是我国旧时一位虞姓美人,相传此花是美人死后所化,所以取名虞美人。”
我果然不该喝酒,几句话翻来覆去,偏偏满堂人还在认真地等我下文。
忍不住笑了,伏在案上,伸长双手,偏头看众人表情。
纳兰在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都弯下来,像孩子。
“陈暮,然后呢?”
对了,然后呢?
我在演一个工具,我很听话。
“然后虞美人其实是叫虞姬,她是楚霸王最崇爱的妃子,楚霸王是起义军的领袖…嗯…三千子弟…”
我混乱的样子一定很滑稽,连纳兰都伏在案上仔细观察我表情,他嘴角带笑,靠得有点近。
“纳兰翡…”琅琊的声音很平静。
纳兰回头做个“嘘”的手势,伸手摸我的头:“继续说。”
我被他摸得幼稚起来,认真地看着他眼睛:“你不能摸我的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我知道,”纳兰也认真地和我讲道理:“我比你大很多,所以我可以把你当作小孩。”
人醉了的时候是会变蠢的,我不能一心两用,只能专心地想着怎样反驳纳兰,把虞姬抛到脑后。
“项羽爱虞姬吗?”某人直接切入主题,我给他抄过垓下曲,他知道楚霸王的名字叫项羽。
“不爱的…”我伸手摸纳兰的脸,被他躲开了,只好在案上乱划。
“如果项羽没有栽在垓下的话,他会回到咸阳做他的皇帝,后宫粉黛…嗯…粉黛三千。”
“没有粉黛,他也是不爱虞姬的,虞姬不过是玩得顺手的玩具而已,跟那匹马是一样的…”
“那匹马…嗯…乌骓赤兔…嗯虞姬,虞姬跟貂蝉是一样的,西施…那什么…她们都是一样的…”
“工具…嗯…都是一样的…不爱…什么都不爱…”
只有神仙才听得懂我的话了…
琅琊就是那个神仙。
“我不相信这个故事。”他直截了当地打断我的话。
“我不相信爱情。”他说。
都来看啊,天下第一美人说他不相信爱情。
那些拜倒在他袍角下的男人女人,都只能听着爱情故事,了此残生。
我笑起来,在案上缓缓地打滚。
纳兰很体贴地帮我把酒壶酒杯都挪开。
我在帮你擦桌子,琅琊,我是清洁工具。
请你放过我。
我心灰意冷,可是我还相信爱情。
请你放过我。
“琅琊说自己不相信爱情呢,支凝可要伤心了…”
女人。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上得了高台面的女人了。
古代的侍女,大都是文盲,被训练成端茶倒水的机器人。
真正的大家闺秀,都躲在家里绣花。
只有嫣支凝这样无牵无挂的美人,才敢出来走。
头发鸦羽一样黑亮,扶如凝脂,眉眼如画,笑时风情万种。
我自认看人目光很高,对她挑不出瑕疵。
只是,美人,你走路的时候,能把你那腰直起来么?
从扶着她的侍女怀里,转战到琅琊怀里,动作娴熟,两张美人脸一映,相得益彰。
天下第一美女嫣支凝,名不虚传。
唯一一位可以长期停留在琅琊身边的人,名不虚传。
抱了,故人相见,拥抱也没什么。
吻了,美人当前,深吻也没什么。
要走了,春宵苦短,一刻值千金,回睡帐叙叙旧也没什么…
我终究是喝得太多,终究是酒量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