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宇宙,存在无数大大小小看似毫无交集实则交错纵横的空间。
这些空间极其稳定,若是没有外力干扰,近乎恒古不变。若想从一个空间突破至另一个空间,需要极大的能量与破坏力。
所以空武龙从貌美青年变成了耄耋老翁,所以屠霸下死了。
“爷爷,爹和娘死了。”不过六七岁的孩童仰着脸平静说道,仿佛他在讲的只是天快下雨了或是即将开饭了这样的小事,甚至在他的嘴角还能看见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微笑。
依然只是青年模样的屠霸下低头看向自己的孙子,俊秀的脸上划过一丝怜爱与痛心,而后归于平静,并没有被发现:“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做?悲痛地大哭一场?或是冲入狼群中不自量力地为他们报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在笑什么?”
“你明知道我不会去做那些无趣的事的,爷爷。”屠无涯的微笑明显了一些,大大的黑亮的眸子闪过一丝诡异紫光:“我当然是在为他们高兴,用不能修炼的身体在这种世界活着是件很辛苦的事,现在他们死掉了,不是很值得庆幸吗?”
屠霸下静静看着他稚嫩的脸庞,直到旁边奇怪草丛中发出细碎的声响,才开口道:“别忘了,你也不能修炼。”
红色的仿佛某种海底腔肠动物一样的草丛中蓦地射出一道黑影,速度极快带起破空之声,眨眼间靠近了孩童清秀稚嫩的脸颊,似乎想就这么直穿过去。
“噗!”
屠无涯头也不转仍是仰望着屠霸下,随手一把将那黑影捉住掐死,任由黑紫的稠粘血ye沾满了他白嫩的手,笑眯眯道:“我会能修练的。”
“而且,你也会让我能修炼的,对吧?”
屠霸下静静凝望他许久,唇边忽然勾起弧度,那弧度越来越大,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摁在屠无涯小脑袋上,哈哈笑起来:“对,我会让你能修炼的。”
一个丹田畏缩经脉堵塞体质孱弱的如何修炼?
屠无涯从三岁开始锻炼自己的体魄,到如今可以只手杀死威力不大的异兽,他觉得……也不过如此罢了。
再苦再累,也没有被自家爷爷训练得凄惨。
“爷爷,你恨那个人么?”小小的屠无涯用一根手指支撑着全身重量,甚至在他脚指间还放上了数块巨石,长时间的倒立让他小脸通红,即使这样还是困难问道。
“恨嘛……自然是不会的。”屠霸下眼神有些恍惚地道,他靠着地上的巨石,如墨的发丝沾上了灰尘:“毕竟是他,我想恨也恨不起来啊……”
屠无涯的手臂已经在颤抖,话说出口也变得漂浮不定抖来抖去:“有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我去恨他杀他?”
屠霸下嗤的一声笑了,道:“我不恨他又不代表我原谅他,叫你恨他自然是为了好杀他。要我一个人去黄泉岂不寂寞?小屁孩,估计你现在也不懂,等你遇上这么个人再说吧。”
“无趣无趣,就算有这么个人我也会恨的,不然对自己太不公平。若是会变成你那样,我宁愿永远不遇上那个人。”小无涯挂着笑冷冷说着,沉默倒立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爷爷,你后不后悔遇上他?”
“不。”屠霸下温柔微笑起来,有点甜蜜有点悲伤,又有九死不悔孤注一掷的决绝:“能遇上让你倾尽所有去爱的人,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他半眯着眼看他:“你啊……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没有人会对这种事后悔,关键不过是原谅与否的问题罢了。
那时的屠无涯不懂,现在的屠无涯……也不懂。
他的童年,便是在那些奇怪的植物与崖边巨石中度过。
“爷爷,我走了。”已是少年的屠无涯微笑对屠霸下说道,他一身劲装,怀中抱着一柄收在黝黑剑鞘中的银白长剑,脸上犹带着些许稚气,却也遮不住蓬勃的英气。
“嗯。”屠霸下应了一声,依旧英俊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与屠无涯站在一起仿佛兄弟,他手上掐诀,二人前方的空间便一点一点裂开,裂缝中黝黑深邃,不时有各色的流光滑过,犹如一头巨兽张开血口。
在他们身后远处,一群衣着怪异的人口中呼喝着什么,举着同样怪异的武器向他们狂奔而来,速度奇快。
“爷爷,后面那些人怎么办?”屠无涯看着屠霸下,笑容中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破开空间后是你最虚弱的时候,那些人估计会杀死你,剥下你的饰物,把你解肢吃你的rou喝你的血。”
屠霸下看着空间裂缝越来越大,眯着眼笑着,神情有种奇异的温暖和满足:“没关系,在那之前我会把他们全部杀死,然后我自己也会去死。你记得让武龙来陪我就好了。”
屠无涯突然敛去了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神态中有些悲伤惶恐:“不要说的如此轻松……一点也不有趣。”
屠霸下微微一怔,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笨蛋……去吧。”
然后……没有然后了。
最后看到的,也不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