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时三刻已到,苏某要开始抛绣球了,绣球一离手,鼓点声就会起,事先声明,良缘尽由天定,等会儿鼓点声停后,绣球在谁手里,谁便是苏某之妻,无论长幼,无论贵贱,无论尊卑。”
苏渐墨顿了一下,似乎是看到了人群中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年子,嘴角泛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又补充了一句话,“无论男女。”
说完,苏渐墨从站在身后的一个小厮手里拿起了绣球,双手平伸着举到了栏杆外面。
酒楼四周的女人们,都开始往酒楼门口挤,抬头张嘴看着苏渐墨手里的绣球,一边呼喊一边张牙舞爪推推搡搡,像是天灾时期争抢一个馒头的灾民。
嫁入苏家,吃香喝辣,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可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家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如今天大的馅饼放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哪有不尽力争抢的道理。
动作慢了一拍,或是一开始就在外围,而没能挤到酒楼门口的女人们甚至抬脚踹起了挡在前面的人,场面一时间比方才还要混乱,小年子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像秋风里的落叶一样飘飘摇摇着被抛来抛去,脚都几乎碰不到地面了。
忽然,小年子觉得头顶上被人踩了一脚,轻轻柔柔的,倒不是很痛。
小年子困惑的抬起了头,看着踩他的人影在人群上空凌空飞舞。
是的,凌空飞舞。
那是个婀娜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色上下分衣的束袖裙,带着青竹的斗笠,斗笠下围了一圈黑色的薄纱,那个身影身量娇小,黑色锦带系起的纤腰只容一握。
小年子直觉那是一个女人,小年子还直觉,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
小年子摸了摸被踩过的头,然后看着黑衣女子瞬息已经越过人群到了酒楼正下方,一抬眼,就是从苏渐墨手里丢下来的绣球,黑衣女子素手一捞,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半空中把绣球揽入了怀里。
苏渐墨的眼里带着些微的惊诧,旋即又被欣然代替了。
只是从始至终,苏渐墨俊朗至极的脸上都是淡淡的,不管是兴致盎然,还是惊诧,亦或是最后的欣然。
密集的鼓点声随之敲击起来,一声连着一声,响彻云霄,黑衣女子凌驾于众人之上一般的在人群头顶飞舞,女人们急了,跳起来伸手就开始拽黑衣女子的脚踝,想把她连同她手里的绣球一并扯下来。
黑衣女子发出了冷到极点的一声冷哼,不屑的从酒楼门口又往回凌空飞了回来,路过小年子的时候,黑衣女子忽然‘咦’了一声。
那声音带着略微的惊诧,异常的悦耳,仿佛三春黄鹂的鸣叫,又渗透了三九寒冬的严酷,让人过耳难忘。
小年子在一片争红了眼的女人堆里艰难的昂着头,看着黑衣女子,冷不防视野中出现了一条宽大的黑色锦带,像是有生命一样迅速的向他袭来。
“啊!”
小年子短促的惊叫了一声,就被黑色锦带当腰卷住,然后像拔萝卜一样被拔了起来。
黑色锦带的另一头就在黑衣女子的手中,黑衣女子就一手抱着绣球,一手又拎着萝卜一样被拔到半空中,呆滞到连扑腾手脚都忘记的小年子,在乱作一团,表情狰狞的人群头顶飞过,然后稳稳的落在了离酒楼数丈之遥的长街上。
“你,你是谁?”
小年子结结巴巴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女子带着的斗笠上的薄纱披覆下来,小年子根本看不清黑衣女子的脸。
“唐离儿。”
女子那让人过耳难忘的声音又响起来,女子手一抖松开了绑在小年子腰上的黑色锦带,然后把另一手的绣球塞进了小年子怀里,“这个,先寄放在你那里。”
“什么?”
小年子愣在当地,傻傻的抱着绣球,看着黑衣女子左脚点了一下地,然后竟悬空升了起来。
“只是寄放而已,将来要还的,知道吗。”
黑衣女子丢下一句话,然后飞上长街边的屋檐,兔起鹘落的几个翻飞就消失了。
也就在此时,鼓点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