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黄昏,残阳泣血,晚霞未露,忽然当空一个闪电,炸裂了昏黄的一片天空,破天的光芒比正午的烈日更为耀眼,马车厢中本与苏渐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的古无闲忽的一惊,面色煞白,紧紧捂住了耳朵。
“啊——”
一声尖叫溢出古无闲的嘴角,苏渐墨还未反应,就见身侧的帘子被人挑开,一双戏谑眼眸,一声调笑之言,分不清是在看热闹还是在关心,“古书呆,打雷而已,吓成这样?”
“关,关你什么事!”杀千刀的,莫杀千刀的,古无闲心中暗骂,仍然惨白着脸,把捂在耳上的手收回来,忿忿的瞪着莫忘机。
古无闲向来温文尔雅,说话慢条斯理,能让古无闲气的恼羞成怒,尾音上扬的,二十五年来也就只有昨儿才刚认识的莫忘机了。
苏渐墨顺着撩开的车帘子看了看外面,马车仍然在官道上跑着,天苍苍野茫茫的阵势,不远处像是有个小镇,蛰伏在旷野重山间。
苏渐墨说道,“天色不早了,许是还要下雨,今天就在那个镇子先住下吧,明日起早了再赶路。”
古无闲连连点头,惨白的脸色微微恢复了红润,像是心悸极了那电闪雷鸣。
同时,宛陵,张府。
“你,你说什么……”
小年子一脸错愕的看着原本嚣张跋扈的张主簿,低声下气站在身前,搓了搓手,讪笑着又说了一遍,“嬷嬷,嬷嬷她老人家前几日,不,不小心跌入水中,尸,尸身还没打捞上来。”
张主簿话音刚落,刺眼的白光一闪,又一道闪电降临在高高的天空,将渐而灰白的苍穹撕裂了一道大口子,随之而来的雷鸣声震耳欲聋,小年子张了张嘴,只觉得那道闪电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了自己的身上,瞬时脑里空白,心念成灰。
“不会的,怎么会……嬷嬷是好人,不会……”
小年子结结巴巴,楚楚的又把眼神儿放在了张主簿身后那衣着严整,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身上,大眼睛里氤氲着雾气,声音抖抖的,“夫,夫人,嬷嬷她没有掉进水里,对不对?”
“嬷嬷现在一定还在府里,对不对?”
“夫人带我去见嬷嬷好不好,好不好……嬷嬷一定也很想见我的,一定……但是嬷嬷为什么不出来……”
小年子哽咽,两只小手攥紧,关节泛白。
“这……”
张夫人欲言又止,心中诚惶诚恐,张夫人知道嬷嬷的死事出蹊跷,于是略带着点犹疑之色看了眼小年子身后的小令,想起小年子已经是苏渐墨的侧室,张夫人说句话还得在心里掂量半天了。
张夫人犹豫的当头,小年子登时落泪,紧咬住了下唇,转身就向着张府府门跑去。
小令猝不及防,张口唤了一声,“夫人,夫人等等!”
小年子并未回头,跨上府门,跌跌撞撞的直往外跑,夫人都不说话了,那嬷嬷,嬷嬷是真的不在了……连尸身都不在了……
这个没有嬷嬷的地方,小年子不想再待下去……小年子要回去找渐墨……
小年子已经没有嬷嬷了,小年子不能再离开渐墨……小年子紧紧皱起眉头,一手捂住了嘴,嘴角硬生生咬出的艳丽血色渗出指缝,和不断滑落的泪水溶为一体,澄澈,又妖娆。
沉重的乌云覆满了天空,小年子身前身后,瓢泼大雨倾盆落下。
——只小年子不知,死者,已别,生者,也早已离去。
小令跺了跺脚,白了张主簿和张夫人一眼,挑高了两弯娥眉,Yin阳怪气的说道,“张主簿,日后说谎,也说的理直气壮些,两眼别乱瞟,舌头别打结,还失足落水,我呸!等小令追回夫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小令提起衣摆,也来不及打伞,就追出了门去。
“老爷,夫人,这……”
一把男声响起来,一个弓着腰的下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褪下低声下气的脸谱,转而怒火中烧的张主簿,又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张夫人。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张主簿恨恨的一巴掌扇在了那下人脸上,气的浑身发抖,下人一手捂了半张滚烫肿起的脸,正是那给了小年子四文铜钱,变着法子将小年子赶出了张府的下人。
“小,小的知,知错……”
下人哆嗦着嘴唇,却不甘心的又嘟哝道,“那,那老不死的三天两头的来找我问那个小没用的下落,烦都烦死了,我只是推了她一把而已,谁想到那老不死的这么不经摔,还真死了啊……”
“还敢乱说话!”
张主簿又一巴掌扇了过去,打的那下人另一边脸也肿的像馒头一样,下人登时低了头,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抖抖的噤若寒蝉,张主簿见他这副样子更加窝火,还想再扬手,就被张夫人拦下了。
“老爷,别动怒了。”
张夫人安慰了张主簿几句,然后居高临下看着下人,慈眉善目,像是菩萨一样的脸冷静的过分,“那老东西的尸身被你弄哪儿去了?”
“回,回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