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玫跟阿珩的对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那个情绪崩溃的柔弱少年伏在沈木垚肩头,哆哆嗦嗦地哭泣着。沈木垚轻轻拍打茗羽的后背,千言万语堵在心里,却一句挤不出来,甚至连看着茗羽的脸都觉得难过。或许他也自责得厉害,不能说不关他的事吧——至少他确实因为想试探阿珩有刻意接近他,但是……
“茗羽,别哭了,我们茗羽机灵又可爱,阿珩……一定是……很喜欢你的……”木垚忽然感觉很疲倦,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真的吗?阿珩殿下真的会喜欢我吗?木垚,木垚,你愿意帮我吗?”茗羽似乎收住了眼泪,神经兮兮地说了几句,沈木垚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与其说茗羽伏在他身上,还不如说他现在只能靠着茗羽勉强站着,有气无力地回应:“当……当然。”
茗羽笑了,“我知道、我知道的,木垚你一定会帮我的……所以你千万别怪我……”
“你在说什么?……茗羽……”
茗羽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悲伤又有点疯狂的微笑,推开沈木垚的手,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沈木垚稍显僵硬的身体像个没了竹竿支撑的稻草人倒在地上。
奇怪,为什么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身体变得很沉重,好想睡觉……沈木垚努力转过身体,艰难地抬眼望向茗羽。那双眼通红的少年无神地微笑着看着他,嘴角弯起的弧度让人觉得他更像在哭。
“……茗羽,为什么……”
茗羽拿出一个火折子,扯线木偶似地拖动脚步,走到帘子旁边,点燃了。眼里映着点点火光,仿佛在火光中看到了谁,说:“别怕,那不是毒药。只是我问百玫姐要的一些……让你乖乖的、像睡着了一样的药……那样,你就不会怕、也不会疼了……”
烟雾开始充斥房间,他边说边走回来,在沈木垚面前蹲下,轻声说:“木垚,别怕……很快,很快,阿珩殿下就会喜欢上我……你会替我高兴的,对吧?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不!对不起……”茗羽突然痛哭起来,双手捂着头,“对不起,木垚,可是有你在,阿珩殿下绝对不会爱我的……所以,木垚,是你不对……”
沈木垚还没完全失去意识,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他咳嗽着,却完全动弹不得,他想伸手拉住茗羽的手,让他赶快离开房间。
“是你不对,你本来就很聪明很厉害……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突然变得那么好看……木垚,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可是我什么都有跟你说啊……我喜欢阿珩殿下,我喜欢他!……”
茗羽激动地扭动着身体,一手拍开沈木垚努力伸过来的手。
“茗羽……危险……快、快走!”
房间的温度原来越高,火焰继续燃烧着屋里的物品,茗羽隐约听到木垚的叫喊,霎时清醒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被困在团团的火焰之中,惶恐地瘫坐在地上。
“茗羽,快……走……”沈木垚筋疲力尽,被烟呛得咳嗽了几下,后来连咳嗽声也渐渐微弱下去了。
“木垚,木垚!”茗羽惊慌失措,只想到沈木垚身边,把他扶起来。他颤巍巍地爬过去,快要到沈木垚身边的时候,房梁上一根烧着的木头砸了下来,茗羽吓到滚到了一边去,手还是被烧伤了。
“啊!”茗羽知道自己干了傻事,可是当他侧过头看沈木垚的时候,沈木垚已经昏睡过去了……或许,或许只要自己逃出去就好,他那么弱小,大家会相信他救不了沈木垚的……就这样,让木垚继续在这里睡着吧……
茗羽看着火光中的沈木垚,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出神地笑了。烟雾中他的脸莫名地悲伤。
“茗羽!茗羽!发生什么事了?听到我说话吗?茗羽,你还在里面吗?!我已经叫人来救火了!”屋外传来琦羽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了苏妈的声音,好像是看沈木垚这么久还没回来所以到茗羽住处找他,然后发现状况的,着急得拼命叫喊。
茗羽也被房间里的烟雾呛得喘不过气来,他正想抛下沈木垚离开时,发现门口也被大火封住了,只能抓住机会冲出去。屋内的木质结构被烧得厉害,星星点点的东西不断掉落。茗羽最后一次看向沈木垚,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伸手扶着还没被烧着但已经很热的柱子准备起身,头上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他抬头,一个带着火焰的木架子正正地落在他身上……
苏妈在屋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久久没听到沈木垚的回应,生怕他已经出事,如果不是铁姜拉住,就算马上会暴露身份她也会冲进去救沈木垚的。“铁姜,我真的……唉,急死我了!儿子,千万不要有事啊,儿子……”
这时,阿珩正站在池子旁边,看着百玫消失,最后剩下一段血色玫瑰。直到由栩发现起火,他心里的不安更甚,正要赶过去的时候,瞥见西苑里沈木垚常常躺在上面睡觉的那棵大树竟然连同周围的一片绿地一瞬间枯萎了。
昏倒在火场的沈木垚被熊熊烈火和浑浊的浓烟包围着,那些不断往下坠落的火星却没有半点砸伤他,一层轻薄的泛着绿色的光贴着他,保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