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腹诽,脸上却讪笑,敢情我这么抢白都没用。
摸摸头,转身又回去坐下,心里念念夜晚赶紧到来,某人好过来给我解谜。
君逸也回窗子旁边坐下,继续看书。时不时看过来,那温柔的视线,搞得我更加的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整个西边的天空如同着了火,漫天绯云,霞光将这深宫大殿重重楼宇染成淡淡的血色。
我心里愈发不安,只觉得胸腔里砰砰声一阵紧过一阵,不休不止,令人焦虑莫名。
我坐在书桌前,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天地都浸染在血色的霞光中,恍惚中又见昨夜漫殿血溅,千盏华灯之下,似曾见过的脸一张张惨白地泛着死光,映着浓浓的血色,令人作呕的腥气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令人无处可逃。
我敲敲脑袋。
不不,现在我应该思考的是昨夜里皇帝及各位皇子皇妃的行为举止,看自己可有遗漏之处,而不是那些枉死的路人太监宫女。他们只是在一场莫名其妙的Yin谋里送命的可怜人罢了。
可是越是试图将横尸满地的景象逐出大脑,昨夜的惨象越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不不,我不认识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不相熟的人罢了,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既然不认识,那么他们可不可以不要在我的脑子里盘旋了。
我抱住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旁边君逸焦急地询问:“殿下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殿下……”
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欲语,却抖得说不出话来。
君逸吓坏了,一把搂我入怀里,抬手试着我的额头,又拉过我的手腕切脉,嘴里不停问着:“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告诉我……”
“关……窗……,关上……窗……”我害怕这漫天漫地的血色,令人窒息。
君逸抬手一扫,几道气劲送出,门窗应时关上,隔断了外面的万丈霞光。
他抱紧了我,不住地用手安抚着我的后背,嘴里念叨着“殿下勿怕,殿下勿怕”。
我将头紧紧埋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
满头满身都是冷汗,shishi黏黏地有点儿不舒服。
我从君逸怀里爬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擦着汗。
君逸体贴地没有叫人进来,自己去拿了shi毛巾过来帮我净面。
收拾好了,心情也平定下来,天色已经黑了。
君逸这才在我身边坐下,默然无声,只是用带着些许担心的神色看着我。
伺候的宫人各处都上了灯,紫燕过来禀知晚膳已经准备好。
我刚经过一场大的心情起伏,这会儿便没有什么胃口。
君逸便借口我昨天受了惊吓未愈,让紫燕上点儿清粥淡菜即可。
紫燕出去,君逸又坐回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半晌儿才似乎试探似的说道:“殿下,昨天太德殿里发生的事情……你,其实很害怕吧?”
这一句话正说到点上,我猛地抬头看他。
君逸笑,淡如轻风,令人感到莫名地舒服:“殿下,”他稍稍一顿,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不知从何说起,“别多想了。”
又停了停,觉得好像很难出口的样子。
我知道他要劝说我些什么。自古深宫里,明枪暗箭,Yin谋阳谋,人命,在权势利益面前,从来不是什么值得考虑的东西。
这千重楼宇,万间华舍,表面看来光鲜无比,Jing美绝lun,又有谁能想到,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浸染了多少鲜血,虚空中又荡着多少屈死的冤魂?
昨夜里情形紧张,我没空去理会。这会儿想起来,突然意识到,就在自己面前,死了那么多的宫女太监。
他们中有些眼熟的,但大多我都没怎么见过。如今想来,只是那满地的血,在大殿的丹漆地面蜿蜒流动。那是他们最后的活力。
我前世里生活在一个法制社会,除了电影里面,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而电影里面的场景无论如何逼真,心里毕竟知道是虚构,而发生在眼前的现实,才真正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叹口气,我站起身来:“阿逸,我想一个人到花园走走。”
月华殿的花园自是比不上御花园雍容大气,华贵Jing美,但是我住进来之后,由于暗里偷着学习些医药知识,于是命令花匠栽种各式各样的植物,好方便我将草药掺在其中鱼目混珠,还将其命名为“百草园”,顺便纪念下前世里的鲁姓大文豪。
屏退了侍卫宫女,我独自立于繁花杂草夹杂的小道上。
花木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不知名的小虫在花木丛中欢快地yin唱,和风细细,叶摇微微,整个百草园沉浸在一片静谧而幽然的气氛里,连我也不自主地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呼吸。
就这一刻,我真的什么都不想思考,只希望自己能化作这园中的一棵小草,或是一只小虫,抑或是一阵清风,与天地为伍,远离那错综复杂,交织难解的利益纠葛,Yin谋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