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掩面无声地长叹,真是个傻瓜。
赵锐啊赵锐,你眼里的讥讽,实在是太轻了。我应该夸你厚道么?
思绪渐渐展开,悔意恨意相互交织,无奈怨愤翻腾如chao,搅得我的心开始酸疼无比。
我试着以手抚胸,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仿佛我不这样做,这些复杂的心情就会让我窒息。
但是这样还是不够,心依旧痛得厉害。
我抬头茫然四顾,夜色浓郁,绿影幢幢,却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踪迹。只有我一个,在这黯然的夜色里心悔欲狂。
果然不能想太多。但是现在我却没法停止自己的思绪,平息自己澎湃起伏的心境。
姐姐,对,我要去姐姐身边。
想到姐姐那慈爱的脸庞,我的心稍微好受一些,但是想要见姐姐的欲望更加强烈。
我视线轻轻扫过平日里月华殿暗卫所潜伏之处,略作思考,选定了一处死角,提气飞身而起,向着姐姐的昭华殿而去。
昨夜内伤未愈,胸内仍是痛得厉害,一动真气更是痛得如若插着一把尖刀一般。但是我心里只念着快些到姐姐身边,越是痛就越是提气,好几次差点从空中坠下,但最终还是来到了昭华殿。
轻轻喘了会儿气,调整一下呼吸,而后提气翻墙,疾步绕过回廊,来到姐姐的寝殿,趁四下无人,我推门而入,潜在殿中横梁之上,屏气以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外面传来脚步声,细细辨来步履轻盈,应当是几个女子。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姐姐的习惯还是没变。每天用过晚膳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就寝之前读些诗书,以作消遣。
门被推开之后,第一个进门的是姐姐,而后跟着的是姐姐的心腹之一,名字叫做薛觅的。两人进来之后,其余跟着的宫女都留在了殿外,薛觅吩咐不许人打搅,然后掩了门。
我蹲在梁上,见姐姐步伐稳健轻快,身体应无损伤,心里不由安定了许多。但姐姐自入门后就一言不发,还紧紧皱着眉头,忧心之色表露无疑。
我这里正打算跳下去跟姐姐打个招呼,却突然听到姐姐开口,语带焦急地问道:“父亲大人真的这么说?”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左相苏承制又传了什么消息和指示给姐姐。
看样子姐姐应该满着急的,我此时下去说不定会耽误姐姐处理正事,暂且在梁上多呆一会儿不迟。
薛觅回头看了一下房门,似是颇不放心,然后才急急近前几步,似是用耳语一般细小的声音在姐姐耳边说道:“是的,小姐。老爷说,看皇上最近的动作,八成是这个意思。立储是关系苏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此事成,则苏家几代的家业不倒,而且还能继续风光下去;若此事败,苏家极可能被皇室清除,全族子弟必死无葬身之地。这是老爷的原话。老爷希望小姐能顾全大局,好好斟酌斟酌。”
我听闻此话心中大是惊骇。苏承制老谋深算,必是已经看出皇帝下定决心立储君的打算。而她们现在讨论的所谓大事,必是与我这个五皇子,皇后现下名义上唯一的儿子有关。我隐隐有一些不好的猜想。
咬紧了嘴唇,我凝神继续听下去。
果然,姐姐听了薛觅的话,眉头紧皱,满面痛苦犹豫之色,似乎是将要不得不舍弃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我看了不禁暗暗心疼。
“小姐,”薛觅见姐姐沉默不语,接着劝说道,“如今后宫之中,小姐的对头柳眉儿已被关进天牢,身上压着几十条人命,纵然柳家权势滔天,我看她这次也是很难翻身了。而擅于玩弄权势诡计的宋贵妃这次也被牵连,即使不被重罚,出来之后短时间里也是必须安分守己的了。所以,”她顿了一下,直直看着姐姐,“这是小姐夺回后宫实权的大好机会,只要再除掉最后碍眼的一个……”
“阿觅,”姐姐出口打断她,“我已知爹爹的打算,但是,永远不要低估了皇上。太多的妄想,只会招来灾祸。”
薛觅似是一愣,旋即语气稍带焦急,还夹杂着一种愤恨:“但是,小姐,这么多年,你的日子过的如何,阿觅一直看在眼里。”
“阿觅,你虽是我的婢女,但我们从小儿一块长大,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因此有些话我才能跟你说。”姐姐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这十几年来,之所以一直稳坐后宫之主的位子,并不是因为外面传的皇上与我早些年青梅竹马的情分,我想你也知道。他不过是为着对一个人的承诺罢了。但即使这样,我也认了。”说着,轻轻一笑,似是自嘲,犹若即将凋零的花朵,苍白而虚弱。
“小姐,你果然还是喜欢皇上。”薛觅似要落泪,抬手拿锦袖抹了一下眼睛才又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云公子……”
姐姐的脸色愈发苍白,“永净?我想,我已经没有资格对他说这两个字……”语气中多少遗憾悔恨,只如香鼎轻烟,萦绕弥漫,不知不觉渗入人的五脏六腑。
我不禁心痛如绞。
为什么,我好恨,好恨自己这般无用。
再次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