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我要教他认字,莫花生先是不信,眼里一派怀疑的神色。
我极其纯真地对他笑了一下,拉着他走到屋外,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树枝,在平地上写出了“莫”、“花”、“生”三个字。
花生眼里的怀疑立刻被地上有模有样板板整整的字体击碎了,所有碎片立刻凝作了闪着激动光芒的“崇拜”二字,其闪亮程度令我汗颜的同时也让我松了一口气:这下可放心了,终于可以在他这里赖下来了。
就这样我开始了和这个叫做“莫花生”的少年“同居”的日子。
现在我所在的这个地方是距离大晋国土几十里远的仙水小镇乐水。这片山林,正是仙水与三仙岭的交界处。
原来那夜我和姜平仓皇逃跑,夜里黑看不清路,只任着马往前跑,最后跑进了三仙岭最南边的树林里。估计我跳下马之后,那载着姜平的马顺着三仙岭下的路进西凉去了,而我却误打误撞,进了离仙水小镇乐水很近的这座山林中。
这片山林因临着百草不生的三仙岭,又是边境,人烟颇为稀少。据莫花生后来断断续续地告诉我,附近只有他一人住在这里,其余人家都是住在镇上的。
我当时听闻此话,真是百般庆幸:你说我怎么那么好运,正好在饿的快死的时候看到了花生的小草屋。啊,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庆幸之余,我也颇为诧异,看花生的样子不过十五六岁,这个年纪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呢?
花生听了我的这个问题,青脸变得更青,似乎很为难。
他不想说,可是这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我可是打着养好伤之后就拐着人跑路的主意,不把这人的来历搞清楚了怎能放心。
于是仗着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有事没事就套他的话。我问得含蓄,可花生也不是那木头脑袋,自是明白我想知道的是什么。后来被我纠缠急了,他只好结结巴巴地告诉我缘由。
原来他是表姐弟缔结夫妻缘的产物,也就是说,他的父亲母亲是表姐和表弟的关系。这在其他地方也倒没什么,反而很正常。但是在仙水的习俗和红莲教的教义中,亲族内缔结的姻缘是被诅咒的,因而他这样的孩子,被视为极其的不吉利。所以镇上的人都不接纳他们一家,于是他爹娘只好搬到了这山上,靠着垦地种点粮食为生。但是这附近树木虽多,粮食却长得不好,再加上被镇上众人排斥,生计实在艰难,几年后,花生的父母就相继生病离世,留下他一个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幸好镇上的人也不是那等残酷心肠的,见这孩子可怜,有好心的也时常关照下,花生年纪稍大一点的时候,就开始在镇上的一家酒楼里打杂,赚点小钱,勉强维生。
我听了这缘由心下唏嘘不已,一面是为了花生这孩子可怜的身世。虽然说从生物学和优生学的角度上来说,我还是很赞成这红莲教的教义的:近亲结婚的夫妇所生的孩子得遗传病的可能性可是很高的;但是他父母不顾世俗看法,国教教义,毅然决定在一起,这种伟大的爱情怎能不让人感动。
另一方面,我也不禁感叹这世上还是有着所谓的“好人”的。镇上的人,虽然在花生的父母在世时不接纳他们,但是对于幼小的花生,还算是比较宽容。在前世看过了许许多多更加不合理的教义习俗对信徒民众的迫害之后,对于这里人的所作所为,我非常理解。
而且我看花生的样子,对于父母死后镇上人对自己的照拂,还是感激的多。
于是我含蓄地委婉地开导他:姑且不论这种风俗教义对不对,镇上的人对你还是有恩的。但是对你的这种身份来说,这里好像有点儿不适合你……
我其实是劝他跟我离开这里,至少得让他有种意向,不料他听到后来,竟然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青脸不搭话,只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我本来就心虚,觉察不对赶紧装傻,只笑得脸都差点僵掉,他才移开视线。
经此一事让我发觉,这个口齿不便的少年虽然善良淳朴,但是我一见面时对他的那种“不难对付”的印象绝对是错觉。
此后说话便更加小心。
除此之外,花生却也真是个聪明孩子。至少不比我的那几个兄弟差。有些字,我在地上写一遍,讲一遍,他马上就记住了,从来不带问第二遍的。
平日里,早上天色还有点儿暗的时候,花生就起身去镇上酒楼里打杂,直到晚上摸黑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必是一身的油污,真不知他到底干的是什么活,简直就像用外面的衣服给人拖过地似的。而我就一直在小屋呆着,白天的时候打坐,运内力压制体内的毒性,晚上回来就跟着他闲话,在昏暗的油灯下面教花生认字。吃过晚饭,两人就躺在那张窄窄的小炕上,盖着那张薄薄的散发着古怪味道的被子睡觉。
说实话,这种生活对我这个在皇宫里被人伺候惯了的人还真是个考验。我们吃的很简陋,大多数时候是煮一点儿红薯什么的。这东西偶尔吃一两次是享受,时间长了,我闻到那种味儿就开始反胃,这时候就疯狂地想念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