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掌灯。
身着明黄色的上位者,半支起下巴,颇为慵懒,双眼炯炯地凝视着明灭不定的灯心。
对面的白衣人嘴角清扬,略带戏谑,居然是“亡故”多时的前大祭司,韩泽秋。
“这么看来,晴儿被你吓跑拉?”
韩泽野还了个“你适可而止”的眼神,敛目,“晴儿很特别,十五年了,我始终触不到真正的他。”
“当局者迷,你们啊!其实,晴儿这一逃说明他的心已不再是一池静水。”
“我也明白,不能将他逼得太紧。晴儿很强,足以令自己远离伤害。他的手段、心思甚至魄力都不在我之下。这使他更像一缕无根的风,你永远只能追着他。而事实上,他却很弱。渴望温暖又畏惧柔情。大概曾经的烙印太深,至于不再相信,不敢相信。”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让他真切地感受到我的心。其实,晴儿很好打发,有时,一个真心的眼神,一个会意的微笑,一个恰到其分的拥抱,就够了。等他累了,我的怀抱随时恭候。”忽然顿了顿,狡黠一笑,“别说我了,你呢?六年来,你还是不肯理卓尔?”
韩泽秋依然一脸淡然,“那是他一厢情愿,再说,他对我的也不是真正的爱情。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明眸微闪,笑意加深,“你可得把晴儿看牢了。不然,等我们双宿双飞,如胶似漆时,你就后悔莫及了。”看对方的脸色愈见Yin沉,韩泽秋立即起身,“天色不早了啊,是时候去看看悟儿那磨人的小家伙。”待皇帝抬起头,人已经不见了。
翌日。边疆某城。
莫涵瞄了床上的人一眼,苦恼地揉揉太阳xue。自己啥时沦为慈善家了?当年,自己还是律政Jing英时就以冷血著称,更别提杀戮成性的莫涵大帝。如今,披上神职的长袍,连性情也跟着变了。这就是所谓的职业道德?应该是,自己向来都那么爱岗敬业。不过,这小家伙也太狼狈些,那么小,应该还不到十岁吧。等等,那路,那情景,似乎……难道他与那村子有关?
啧啧,不赖嘛。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无趣拉。小家伙,别让我失望。
眼皮很重,不想睁眼。阿爸,娘亲,你们在哪?不要然儿了吗?
莫涵皱皱眉,俯身抚着睡得很不安稳的小人,轻柔地帮他盖好被子。又做噩梦么?麻烦的家伙!混蛋落桑,现在还不见人影,他快累趴下了。这身体,哎,平时也没少运动,真是弱得不像话。不行,好困。轻轻把孩子往里挪一点,幸好,两人都属于清瘦型,否则他得打地铺了。小子,睡要有睡相,这可是我的床,尊重别人的睡眠是对恩人最基本的礼貌。终于望见周公了,感动。
莫涵是被疼醒的,好容易与周公讨价还价,约好下次再大战三百回合,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服从疼痛的召唤,睁开美眸,迎入视线是一双满是敌意的眼。瞅着手臂的五条鲜血淋漓的抓痕,莫涵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拜托。在自己的床上被抓醒,生气好象是他才对。怎么对方竟一副受害者的愤怒神情。他招谁惹谁?所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为什么就这般幸运地被自己碰上呢?
起身,穿衣,就座,一气呵成。再接过视线,已是一派漠然。
“你是谁?”声音相当沙哑,明显是童音,敌意依然。
“你说呢?”看也不看声源。
“是你救了我?”语气有些犹疑。
“看来你不算笨。”微翘的嘴角弯成一个碍目的弧度。
“我什么也没有,救命是你多管闲事,我不会谢你的。”傲气的小孩显然受不了这个明显的侮辱,挣扎着想要下床,眼神仍然戒备。
“路就在脚下,要走要滚,悉听尊便。补充一下,救你,只是无聊。”嘴角一丝不屑,眼底满是戏谑。
小孩气极不语,竭力挣扎着下床,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软下去。
冷眼旁观,“你就这程度,还想要报仇?”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身体一顿,眼睛蓦然睁大,“你……你怎么……”
莫涵不答,笑意嫣然,饶有兴致地瞄着对方瘦弱的身体。
“交易!”
“啊?什么?”小孩大惊。
“就你这样,别说报仇,连走路都成问题。我看你挺有意思的。这样吧,你暂时留下陪我,至于条件,你说说看。”
小孩抿紧毫无血色的嘴唇,思考了半晌,傲然抬起头,对上莫涵犀利而又玩味的视线,“教我报仇。”
莫涵淡淡一笑,意料之中。
“可以。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接受我的考验。敢吗?”
“成交。”语气坚定。
莫涵伸了伸懒腰,“等你到时还活着再说吧。现在,睡觉。”
门外,落桑一脸彷徨,晚了六个时辰。进去或不进去,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