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褚在干什么?
他在杀玫天。
这就是我看到的一切。
虽然说玞珩是按照玫天的样子创造的,长相可谓一模一样,可其实,真正论起容貌来,玫天是要胜过玞珩的。
只为一点——玫天身上有一种玞珩没有的锐利气势。
明明是那么Yin柔的脸,长在他身上,莫名就会让人觉得害怕。
或许是因为在绝望死寂的孤独中度过了太久,那双墨绿的眼仿佛是在极寒的海水中浸过的,渗着丝丝凉意,气势迫人。
就象现在,即使整个人被钉在树上,胸口正插着一把发出透亮魅惑紫光的剑,血直往下滴,脚下所站的地面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他一双眼仍然死死瞪着,眼中利光有着刺穿空气般的冰冷质感。
让人隔得远远也生出畏惧之意。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忍受这样的命运……”纤瘦的两手紧紧抓在剑刃上,骨节突出,手掌不停流血,已经被锋利的刃勒得可以看到骨头了,可他怎么也不放,死死捏着,还想往外拽,面无血色的脸愤恨地近乎扭曲,嘴唇不停开合着,气息微弱的他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森冷的语调却让人平地心寒,一声声咬牙切齿,似含了天大的不甘,只恨不得能把乾坤都颠倒,“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梵褚双手紧握在剑柄上,眼睛也紧紧闭着,神情无比冷冽,一动不动,他深紫的长发无风自动,空中张扬飞舞,散发出骇人压迫。
而随着那剑身流动的紫光越来越盛,妖异灼目,玫天的脸也越来越痛苦,脸色越来越惨白,似乎全身血ye都要被抽走了,他艰难挣扎着,纤瘦身形拼命蜷缩扭动,模样痛苦不堪,不经意间眼角瞥到了我们,眼中骤然一道利光闪过,彻骨寒意让人胆战心惊。
他望着我们的方向,竭尽全力大喝一声,“你来干什么,看我怎么死吗!”
我以为玫天这话是对着我说的,正想反驳,没想到身旁的玞珩居然开了口,语气是我从没听过的讥讽,怨恨,冷漠,还有一些莫名的东西,“我怎么会希望你死呢?”
“说起来,你还是我父亲。”
“滚!!!”
这时梵褚也睁眼看到了我们,显是吃了一惊,身形一滞,手劲松了,玫天趁机拼命挣了几挣,想要拔下胸前剑,可那剑刚往外拔出一点,梵褚已经回过神来,又狠狠地将剑插地更深了些,他扭头眼睛看着我,话却是对着玞珩说的,“玞珩!你怎么把他带过来!快带他走!”语气颇为焦躁,“你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玞珩对他们的话都充耳不闻,她忽地勾住我的脖子,几乎贴上我的耳,“你看看,他在做什么?”声音轻轻的,透着不明的妩媚,却是直击我心,“他要杀玫天。”
“杀了玫天,湮炙可就活不了了。”
“你想怎么做呢?”
“玞珩!”梵褚一声大喝,眼中Jing光暴涨,“带他走!”
玞珩浅笑一声,施施然退后几步,声音飘忽不定,“把他带过来,我只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做而已。”
“你们看着吧。”
说完,她就消失了。
留下我一个人,望着那两人的方向,一动不能动。
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杀了玫天,湮炙可就活不了了”。
活不了了。
不,不,不。
紫光越来越盛,目之所见的一切都似乎都笼在了幻境里,一片紫光茫茫,那清透剑身光华灼灼,不可逼视,玫天双手终于不支软软垂在身侧,玫红如樱花的唇已完全失了血色,惨白干枯,不停抖动着,吐出一声声细微不清的呓语,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
只那双眼,仍是狠狠瞪着。
不甘。
他怎么也不甘。
凭什么是他要死。
凭什么他就得消失。
他死都不瞑目。
他要是死了,湮炙也会死的。
湮炙就快消失了。
我已经帮不了他了。
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玫天真的会死,那湮炙也会死了……
不,不要……
“曜!”梵褚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深邃的眼牢牢盯着我,闪着异样的光,“玫天是必须死的!”
“他妄想重生,改变这世界,这是不可能的!”
“真正的创世,只有等他们都消失才算彻底完成!”
“你明不明白!!!”
我无意识地点头,是,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玫天是必须死的,这是他的命运。
可这也是湮炙的命运。
他也是必须消失的。
我已经帮不了他了。
一千七百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是真的会消失了。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