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纳兰索赢离开李靖府邸之后,子衿那边也委实不好过。
原以为那个婢女至少能把幕后人请过来,谁知三天过去了,除了换了一个毫无表情的婢女,其他谁也没来过。整整三天,除了吃饭喝水,他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子衿嘴角勾出一丝寒意,冷冷看着推门进来布置碗筷的婢女,无论他吃与不吃,到时候这个人都会定时来收回碗筷。这样的举动,让子衿愈发对这幕后人感兴趣。
粗糙的铁链把雪白的皓腕磨出一圈红痕,只要他稍微一动,铁链就会随之哗啦哗啦作响。
目视碍事的铁链,飞扬如鬓的长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却也不作声。
席地而坐,面前的三菜一汤,讥讽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至少这饭菜还过得去,没让自己饿肚子。
动了动许久未活动的手腕,执起筷子吃了一口。香味在舌尖缠绕,不错不错,味道还是极好的!子衿舒服得渐渐眯起眼,至少这饭菜没亏待自己这个阶下囚。
不算简陋的屋子,布置也十分讲究,书案毫笔、画屏珠帘,应有尽有。可是唯一不协调的就是大床上两条粗大的铁链蔓延到书案那儿,席地而坐的潇洒男子丝毫没有被囚禁的表情,反而随性得很,每一个举手投足,都带着天然的风韵。
窗外,一双深邃的眼睛已经隐隐燃起了怒气。转瞬即逝后又十分感兴趣挑高的眉,没想到到这种领地,他还能有吃饭的闲心,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看这个人了。
那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子衿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也许是没注意,更也许是不屑注意。
作为江湖中人,以他素来看人的眼光来说,妙手觉得这个男子更是不屑。
谁都不喜欢被人轻视,作为医神谷的传人妙手来说,更是如此,眼神轻蔑看着地上安然自若的人,手中玉笛一转,嗓音清爽笑道:“兰哥哥可真有闲心,这种时候还吃得下饭。”
子衿微微抬头,看到面前少年的容颜时,瞳孔微缩,片刻之后又复垂下头去,自顾自吃饭,完全没有把突然进来的少年放在眼里,尽管这个少年握着的是生死大权。
少年微微一愣,大概是他第一次被别人无视成这样,扬了扬脸侧飘逸的刘海,“不愧是那人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他说的那人,子衿已经猜到是谁。夹菜的筷子稍微顿了一下,除了纳兰索赢还会有谁?只是现在子衿最在意的不是纳兰索赢,也不是谁掳他来这个地方?要干什么?而是…面前一个少年。
虽然他表面风平浪静,不见一丝异样。可是心里早就泛起了滔天波浪,鲜少有事情会撩拨起他的心绪,可是这次,子衿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让他无法冷静。
张狂的少年,手持的玉笛,璀璨如星的眸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二十年后的那个熟悉人影渐渐重叠。
可是,子衿素来是个冷静的人,纵然心底千层浪,表面也纹丝不动。
素手撩开披散的三千烦恼丝,淡淡看向一脸兴趣盎然的少年,冷静陈述:“你抓我来,不就是为了威胁他吗?”
“兰哥哥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这几日那个人可没有半分举动,这让弟弟实在焦急啊!”少年微微眯起眼睫,绚烂的容颜带着如朝阳一般灿烂的微笑。缓缓低下身,玉笛轻佻挑起子衿的下巴,凑近他的耳际及其亲昵小声说道:“你说,可怎么办才好?”
两人的动作,从远处看,甚是暧昧。
子衿浓长的睫毛下是一片优美弧度的Yin影,眼神复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郎,随即脸一偏躲过他的玉笛,眸光一转显得十分淡漠:“你既然来了,不就已经有办法了吗?”
子衿从未想过自己的亲弟弟相应会有事瞒着自己,医神谷的传人妙手书生,哈哈,多可笑啊!
自从妙手书生这个名号打响以来,就从来没有人将自己一二再再而三地无视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却真正做到了,偏偏自己暂时还不能动他。
璀璨的眸子中隐隐升腾出一股浓烈的怒火,有强烈的杀气,却立马又戛然而止,狠戾说道:“没错,我是有办法了,可是这办法还得请兰哥哥帮忙!”少年把兰哥哥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是在讽刺他吗?
子衿冷冷看着他发怒的面孔,心里的悲凉让他还没缓过神来,相应…相应原本应该是雪国的质子吧?现在却以医神谷传人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真是可笑。
曾经,相应骗他饮下那杯鸠酒,他都未伤心过分毫。可是现在,心上的疼悸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一切都是谎言,那个爱拉着自己衣角叫自己哥哥的相应也是假的吗?
此刻子衿早就没有最初那份对幕后人的感兴趣。他只觉得,所有的景物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全部失去了它们原本的色彩,直视眼前这个只比竹叶青小三岁的少年心中一片悲凉。
吃在口中的饭菜,索然无味,如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