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州北上至乌国的上京会宁府,路途虽遥,但这是易宁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儿,让他在忧国忧民忧自己的同时,着实开眼了一把。
广亵天地,满天的繁星,对从小深居宫中,只能看到头顶一片狭小星空的易宁而言,新奇感不言而喻。
他恨不得以天为庐,地为席,潇潇洒洒作一回浪子,也不枉他这段时间的奇遇。
不过,越往北走,天也越冷,到这里,易宁已经不得不披上皮裘,躲在帐篷里发懒,不愿出去。
闲暇时,易宁也偶尔动动脑子思忖些什么。
乌国尚武,易国重文。曾几何时,政治体系落后的乌国,在当今国君的倡导下,与大易的文化进行了一次融合,取其Jing华,去其糟粕,短短十余载,竟能让易国在军事上遭此惨败,直叫昀恨自己未能早生十年。
传言乌国能够这么快异军突起,屡战屡胜,也与几年前乌国新晋的国师有很大的关系。
相传这个国师本就来自魔界,面像凶悍,长三头六臂,形体异于常人。虽然乌易两国武修、法修者众,也不能像这位国师一样能提升千军万马的身法,Cao纵幽冥邪术,保佑乌国的大军长驱直入,战无不胜。
真有那么诡异么?切。
易宁把手中的书扔得老远,趴在软榻上发愁。
什么“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罗哩巴嗦的,要是自己有昀那么好的功夫,早就于百军之中取了完颜襄的项上人头,为易国除去心腹大患!
易宁念如闪电,怎么这么久了,自己从未没想要完颜襄的命?这不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吗!
要是计划成功,乌国折损大将,必然挫了锐气,自己说不定就不用被当作人质送到乌国了,那父皇也会原谅昀偷偷将自己救出宫,那一切也许都会回到从前,他还是那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昀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太子。
易宁这样想着,心里乐开了花,转而又摸着下巴直发愁。
自己显然不是完颜襄的对手,不能强攻,那么只能……
智取!
对!下毒!
心里草草拟了计划,易宁就自鸣得意地去实施了。
明目张胆地要毒药,易宁不敢,也没那么本事。于是乎,易宁决定拖人下水。
搂着新近混熟的新兵担子小桂子,易宁笑得一脸无害:“小桂子,你知不知道咱们军营里,有没有什么厉害的药,能让人吃了,心里翻江倒海,痛不欲生的?”
小桂子是个本分的山里人,负责给易宁牵马,是个直肠子,梗脑袋。
他挠了挠头,声调几乎不变地说道:“有的,原先听王二狗说过,公子要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那个混蛋王八羔李三?看他欺负你们几个新兵的样子,哥哥我就打心底讨厌他,恨他,想替你们几个兄弟出口气啊。”
“公子,我虽恨他,可是军中纪律严明,我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啧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易宁扶着额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们来从军,是报效国家来的,不是受人欺侮来的。为了军纪的严明,为了将士们的安危,就让我舍身替你们教训教训这个恶霸,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从此不敢再随意打压你们,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他的兄弟们安心,你说是不是?”
“好像有些道理。”
“什么好像,就是很有道理。去去,叫王二狗想点办法,给我弄点来。”
“噢。”小桂子得了令,转身要走。
“回来!”易宁把住他浑圆的肩,探过头去轻声问道:“这药,能吃死人么?”
“据说,吃多了还是会死人的。”
“嗯,好。”易宁眯起眼睛,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易宁在完颜襄诧异的眼神中,殷勤倍至地沏茶倒水,笑容满面地递到了跟前。
“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完颜襄冷言问道。
易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完颜襄道:“我不是你的贴身小厮嘛?伺候你是应该的嘛。”
完颜襄接过茶盏,往里瞟了一眼,绿中带黄的澄清颜色,笑道:“这茶里,不会有毒吧?”
易宁神情一滞,复又恼道:“不喝拉倒!”说着便要来夺。
完颜襄手一缩,闪过易宁,眼里闪着调笑的意味,答道:“你先喝半盏,我再喝。”
易宁这下傻了眼,为了毒性发作让完颜襄不死也残,他可是下了大剂量啊。这半盏下去,自己是不是立马口吐白沫了?
完颜襄笑看着易宁搞笑的模样,不知怎的,心里乐不可支。
若是换作他人,此时想必已经死在完颜襄的掌下,可是偏偏眼前这个小子,让他觉得脆生生的,亮晶晶的,安全无公害,让他想看着他表演下去,图个乐子。
咬着嘴唇,绞着衣袖,易宁思想斗争了很久,视死如归地喊了句:“喝就喝!”说着,一扬脖子,喝掉了半盏,又把茶推到完颜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