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听说乌国内乱之时,上京差点毁于一旦,易宁以为看到的就算不是断壁残垣,也绝谈不上气派非凡。
但是,当他看到雄伟的城墙一眼望不到边,高大的城门两侧守兵列队之工整,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这座城池,三面环山,一面抱水,城外风光秀美。城内望眼所及,美轮美奂的宅府栉比鳞次,宽阔的道路两侧都种着耐寒的松柏,衬托着城外高耸入云的山峰,巍峨壮美。
宽阔的卸道两旁,是夹道欢迎军队凯旋的百姓,摩肩擦踵,争相目睹英雄少年郎完颜襄的真容。
易宁就这样躲在马车里,听着车外人声鼎沸,为大败易国而欢呼雀跃,心里说不出的酸涩,暗自对外面的人群发誓,待会儿也要让你们的英雄不得安生!
“不可不可。”完颜襄看了一眼易宁,头摇得像波浪鼓。易宁想跟自己进宫赴庆功宴,这不玩火自焚嘛?
“有何不可?我又不是不懂规矩,我是你的贴身侍者,怎么就不能同往?”
“不行就是不行!”
易宁见完颜襄态度坚决,气不打一处来,嚷道:“你就是过河拆桥!玩过了就不要了,是不是?看我告诉城里那些黎民百姓,你是怎样一个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易宁说完自己都愣了,脸上忙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悲壮。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乘人之危,始乱终弃。。。。。。点了完颜襄的死xue,他也只好束手就擒。在他的潜意识里,并没有把易宁当成一个随意可以抛弃的男宠,当成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在那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什么事,快说!”
完颜襄说着,伸手拢了拢易宁的长发,发丝穿过他的指间滑了下来,又指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先把头式整理成我这个样子。”
他亲自动手,一手挑起一束发,捏在手上,手指灵活地梭动,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没想到堂堂的襄王爷,骠骑大将军,居然还会梳辫,当真世间第一奇事。”
完颜襄依然盯着眼下的乌发,答道:“我从小寄养在外,陪着娘亲的时候很少。娘亲因我思念成疾,最后成了痴痴颠颠的状态。那时我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亲自为娘亲梳头盘发,娘亲只有在我为她梳头的时候,才会露出以前那种幸福的笑容,好似我永远是她长不大的儿子,依然在她膝下承欢。”
完颜襄语气平静,易宁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巨浪。
对外人是冷面不可一世的王爷,对娘亲却是百依百顺的孝子,他仿佛看到了完颜襄温情的另一面,心中的某一处的坚冰悄然融化,不由心生愧疚,对完颜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没什么,只是你愿意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完颜襄的手顿了顿,又开始梳理。
傍晚时分,襄王府的马车开始向皇宫进发。
第一次见到着了盛装的完颜襄,易宁站在那里,竟然有些发愣。
御赐的紫金战袍将完颜襄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完美,火龙驹的桀骜不驯与它的主人如出一辙,身后残阳似血,映照着完颜襄意气勃发的年轻面庞,显得眉宇间的张扬更加肆意。
完颜襄见易宁看得失神,颇有几分得意,他跳下马,伸手把易宁扶进马车,嘱咐道:“宫里的规矩颇多,进了宫里我们便只能步行,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不要张口说话,你可记好了。”
易宁白了他一眼,心道本爷自幼在宫里长大,以文治著称的易国,皇宫的规矩难不成会比这里少?
看完颜襄不放心的样子,易宁也只好挤了个特别虚假的笑容给他:“嘿嘿,知道了。”
完颜襄微微一笑,复又上马,披着一身彩霞向皇宫而去。
易宁跟着完颜襄,走在重新修葺的皇宫里,只略微观察了几眼,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就涌上心头。
这宫里的格局,分明跟易国的皇宫一模一样,完全就是照搬了过来。
他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心里盘算,过了外朝就应该是内廷,这边应该是昀哥哥的寝宫,而那座小一点的翼殿,就应该是……应该是家。
易宁望着孤独地处于一隅的翼殿,心中感慨万分,一时间,思念之情如chao水般将他吞没,脚就像生了根似地长在地上,再也挪不动半步。
“襄王爷,恭喜恭喜啊。”幸好有几个前来巴结完颜襄的大臣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强作镇静,那几个人对完颜襄说了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见,心却早已飞到那座翼殿。
见越来越多前来赴宴的大臣都趁机将完颜襄团团围住,一时半会儿的还脱不了身,易宁突然灵光一闪,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略微看看四周,撇身闪到昏暗的角落中去。
很快,他就站在了离翼殿不远的草丛里,呆呆地望着镂空的殿门。
几声不甚明显的丝竹之音幽然传来,如同清风拂面,清新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