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日子,易宁也算渐入佳境,练就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好本事,老臣们说如何不行那般使不得,他便偏要如何做那般干,固执的那股子牛劲还真是不减孩提之时,王公公也总算找回了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妖魅惑主?邪佞狂狷?易宁脸上笑得春光明媚,将易昀命人送来的金丝绣边的红袍子披在身上,问王公公道:“内务府送这么艳的袍子来,王公公你看,可像喜袍?”
王公公呛得咳了几声,答非所问道:“明儿就是除夕,皇上希望辞去旧岁,喜迎新年,这红艳的袍子倒真是喜气。”
“是啊,明儿晚就是除夕夜。”易宁脱下袍子往王公公怀里一塞,又走到窗前东张西望道,“王公公,你看这雕栏画栋,亭台楼阁的,层层又叠叠,好似铜雀春深,无形牢狱。四哥送我这衣服,是想要锁我一辈子不是。”
“这……小祖宗诶,皇上得Cao心江山社稷,又得牵挂着六爷您的喜怒哀乐,还得担待着朝堂上的人言可畏,圣明如皇上,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够忙活的,却对爷的起居体贴的细致入微,近月余没翻后宫娘娘们的牌了,只与爷双宿双栖,爷还有什么不满意嘛?”
易宁歪着脑袋,对王公公眨了眨眼笑道:“皇上对我是颇为上心,连贴身的王公公都放在我身边每日监视,宫里这么大,我又无权无势,还怕我跑了不成。”
“爷这是哪里话,老奴也算侍奉皇上多年,在宫中也有说话处,爷差什么自然第一时间送到,过得舒心,怎么会是监视。”
“是是是,王公公劳苦功高,可是我也不差啊。皇上要是一代明君,那侍奉皇上的我是不是也算功劳一件?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鄙人,什么叫能屈能伸,就是我这样儿的。得了得了,不说这些有得没得,明儿我要放烟花,王公公去替我多多准备些好玩儿的,让我尽兴,不然守夜实在太无趣了。”
易宁撂下话就推门走入院中,清冽的寒风让人Jing神一振,几片银素飞旋,轻盈落下。易宁走了几步,又朝王公公挥挥手,叫他不必再跟,快些去准备烟火,自己向园子深处走去。王公公摇摇头,沿着长廊走出翼殿。
易宁信手拈来几枝红梅,心想这花怎么早早开了,还不及自己的红唇艳丽,好在雪中也算应景。
“陌上花开,胡不归?”
谁在说话?
易宁惊讶转身,身后却空荡荡的。他低下头,觉得这声音莫名得熟悉。就这样失了一会儿神,易宁拍了拍肩头的薄雪,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天又冷得很,大概今日不宜出门,便转身回了屋子。
刚关上门,易宁只看见黑影一闪,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着一身黑衣紧紧勾勒出身材,一对剑眉鹰眼正炯炯注视着易宁。
易宁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是一愣,正待发作,男人见势微怔了一下,动作迅如闪电,从身后架住易宁掩住嘴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宁,是我啊。怎么,你想喊人来抓我?我想进这皇宫易如反掌,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易宁只是支支唔唔指天划地,完全不安分。
这下男人也有些恼了,把易宁拖到床榻上狠狠压住,问道:“小宁,你当真不念我们半点夫妻情谊?”
易宁当场就傻了,直挺挺地僵在床上,眼睛瞪得老大。
男人以为易宁心意动摇,欢喜地撤开手,俯上前亲了易宁一口,语气急促:“可想死我了,娘子,我凯旋之日才得知你被易昀劫走,他们说你是自愿离家,我始终不信,方才你想喊人只怕也是吓着了而已吧,你我相守之时的绵绵情义,怎会是逢场作戏?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
易宁此时才得了空,惊道:“是你!”
男人怔了一怔,想到易宁习惯性神经大跳,轻松一笑道:“正是你夫君完颜襄,娘子可满意。”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我只在梦里见过你,我并不认识你!你怎么会从我梦里跑出来了!”
完颜襄盯着易宁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半晌,觉得他不像是说假话,又伸手摸了摸易宁的额头,自顾自说道:“别不是发烧说胡话呢。”
易宁一巴掌拍掉完颜襄的手道:“我失过忆,过去的事全不记得,只知道我是在青楼里被个虬须老头儿捡回宫里,说我是六皇子易宁。可是,可是,我怎么会是你娘子,你究竟是谁?”
青楼?失忆?完颜襄头皮一炸,真想领千军万马踏平了易国,脸色铁青道:“没时间了,跟我回去再解释。”说着拽起易宁的胳膊就往外走。
“放手,你给我放手!再拉我就叫人了!”还没喊到两句,完颜襄在易宁脖颈处轻轻一捏,易宁便眼前一黑,身子软在了完颜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