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王公公正微微低着头候着,一脸“两耳不闻窗内事”的云淡风清。
只是王公公的Jing气神儿似毫不减当年,偶尔那么一两声求饶似的嘤咛飘过,尽数被他收进耳里,耳朵一动,灰眉一皱,默叹一声“年轻就是好啊”,马上又恢复如常。
拂尘轻摇,王公公远远看见常皇后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暗自叫苦道:“祖宗诶回去歇着吧”,再一抬头,一张老脸硬是挤出两道褶子,一躬身,声音刻意抬高了八度,大声迎了句:“给皇后娘娘请安!”一双绝不昏花的老眼瞟了瞟常皇后手上端着的碗碟。
常皇后摇拽生姿地走上前来,凤眼半眯地打量了一下王公公,葱指一抬,下颚朝殿门扬了扬,问王公公道:“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批得好好的,怎么今儿早早回了?”
王公公眼珠子一转,答道:“皇上日理万机,批折子批得乏了,与六爷在殿中叙旧。”
“叙旧?”常皇后柳眉倒蹙,压着心里的一把无名业火,说道:“哀家也是心里惦记着皇上日理万机,亲自给皇上熬了滋补汤药。王公公,你替哀家把门打开。”
王公公心里盘算着时间,刚才那一声偌,皇上肯定是听到了,至于皇上怎么回应,就不是他该Cao心的事儿了,便慢声细语地点头称是,用比慢动作还慢的动作推开了殿门。
几道光线射入,殿内的景象也逐渐清晰,帐内自是春光旖旎,帐内人泪渍始干,雪肌凝脂上吻痕与ru渍遍布,已经累得睁不开眼,趴在龙床上动弹不得,嘴里喃喃求饶,似在梦呓,却听不真切,帐外看来,身形与容貌皆半隐半现。
易昀已经龙袍加身,双手背后,笔直地立于门前,目光也随着殿门的开启,由龙床移向常皇后,只是抬眼看向她时,已不复刚才的柔情,只余冰冷。
常皇后手中的瓷碟抖得厉害,叮叮哐哐的响,却终究没有摔落在地。当年易昀娶她为妻,她多半也是知道缘由的。要不是凭借她娘家地位显赫,在朝中势力根深地固,易昀想得江山,只怕还要颇费周章。
过河拆桥不只君王会做,何况,她已贵为皇后,该得到的,她也都得到了。指望君王专情?笑话。自己不会傻到那个地步,只是她不能接受自己败在一个男人手上,一个她唾弃不已的废材手上。不用问,她也知道,帐中人究竟是谁,却只能装聋作哑,这叫她如何吐得下这口恶气。
“皇后,手里拿的什么?”易昀眉毛也没有抬一下,语气平淡。
“臣妾今儿看皇上早早回了,亲手给皇上熬了滋补的汤药,皇上平日龙体虽然强健,也总要记得补补补身子。这汤里的方子臣妾叫太医院特意调配的温补方子,皇上平日若觉着吃得腻味了,这方子也能调调味口。”
“确实是腻味了。”易昀伸手接过洒了小半的汤药,拔了拔碗盖看了看,原样放在了案上,再不作声,清冷的眼神默默送客。
“臣……臣妾先回宫了。皇上若是晚上乏了累了,可来臣妾处,臣妾愿为皇上分忧解乏,聊聊也是好的。”
“嗯。知道了。”
“那……臣妾告退,臣妾等着皇上来。”
易昀目送常皇后离去,心中自是毫无波澜。这个女人一贯表现良好,中规中矩,摆在皇后的位置上还是不错的。
常皇后背对着易昀,只是默默咬紧皓齿,忍受着背后两道寒气逼人的目光。
不出两日,宫中便盛传易宁名为皇弟,实为禁脔,在金銮殿内夜夜春宵,诱惑皇上行有悖常lun之事,遭天下人不耻。
朝内人心浮动,折子一个接一个地往上递,左一个仁义理信,右一个三纲五常,明着暗着指责皇上这档子情事。
皇上自是大怒,命王公公查处走漏风声的宫女侍从,一个个人头落地,风声却不止,也就干脆听之任之,以自己的家事为由将折子全都挡在了门外。
内忧外患,乌国于东南集结军队,运送粮草,似有所图。易昀整日埋在公文里,沙盘上,指点江山,真正是日理万机,疲惫不堪。
这些风声自然也或多或少进了易宁的耳朵,他却是没有心情理会这些。自那日小宝失踪,他将易宫翻了个遍也寻不着踪迹,后悔自己真不该带小宝来宫里,整日意志消沉,干脆将自己关在翼殿内不离半步,只夜深人静时去湖心亭,避开纷扰,寒湖独坐。
每至此时,总会有一人踱至跟前,为他披上御寒的衣物,从容地抱他回去。他也不动,只静静地偎在那人怀里,方觉心安。
“小宁?”
“嗯?”
“你还记得,我大婚那日,你哭着跑来找我,对我说的话么。”易昀笑了笑,用下巴去蹭怀中人的额际,柔声说道:“看我是糊涂了,你怎会记得呢。那日你说我若娶妻,便不能时常来找你了,叫我带你出宫,便可永远过我们自己的逍遥日子。”
“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不愿离开朝夕相伴的兄长罢了,四哥你只当童言无忌好了。”
易昀摇摇头,叹道:“不是我不想,只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已。我有我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