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连风夜,少年扬鞭古道,马车疾驰。
小宝身上的衣衫犹如旌旗一般,在寒风中凌乱地飞扬。
白的雪,黑的夜,小宝时不时朝马车里望两眼,即使隔着厚厚的毡布,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这是怎么了?难受,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他的心头rou,小宝觉得人类的感情真是古怪极了。
他只不过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第一个对他好的人,难道喜欢一个人,不是时时刻刻都开心的嘛?为什么易宁和别人在一起,他心里会难受?
小宝想不明白,将手中的长鞭奋力一扬,却并未落到马背上,而是咔嚓一声巨响,凌空将一棵树劈成了两半。
易宁并未听到小宝的疑惑和自责的愤怒,他正忍不住泪盈于睫,紧紧握住完颜襄的手,让他尽量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中。
易宁知道,完颜襄是个硬汉,即使是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算皮rou被鞭笞得外翻绽裂,深可见骨,就算腹部的伤口脓水外露,发烧得神智不清,身体烫得吓人,完颜襄只是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
易宁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滚落。
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情感,完全如本能反应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在悲恸。
“求求你!别死!别死!”
完颜襄感觉到了些许暖意,微微眯起眼睛,血痂粘在了眼睫上,睁都睁不开。颧骨高高肿起,泛着青紫,连同嘴角也有干涸结痂的血迹。
易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完颜襄,在他恢复的记忆里,只有神气颐使的小王爷,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人若欺他半分,他必十倍奉还的冷面魔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醒醒,你醒醒啊。我这就带你回乌,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不是说,我是你娘子吗?你就是这么做丈夫的吗!”
完颜襄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嘴角微微牵扯了两下,极力露出一丝笑意。
易宁看了,心中倍觉酸楚,声音低了八度,缓缓说道:“上天对我不公,既然让我遇见了四哥,为何又让我再遇见你……上天却又厚待了我,让我不仅成了易皇的弟弟,还成了乌国王爷的王妃。我陷入这般尴尬境地,定是我前世的孽债,今生要还了去。完颜襄,在我没有还完自己欠的债之前,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完颜襄为之动容,沙哑着喉咙,声音极轻地说道:“不、是、债……今生得妻如此,死而……无憾。”
易宁喉咙顿觉紧得厉害,想极力忍住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肩头因抽泣而颠颠颤颤,难过道:“住嘴!这才是我们过的第一个除夕,你就不想跟我过了!你给我住嘴!”
完颜襄明显地笑了笑,最后,连笑都觉得吃力了,索性闭上了眼睛,安心调节气息。
“六爷留步!”易宁听见外面人声微弱,勉强可以听得清在说些什么,心下大惊,四哥果然派人追来了。
“六爷留步!皇上有口谕,只要六爷回宫,既往不咎,封卿贤王!”领头的将领叫一众手下齐齐喊着口谕,喊声震天,企望易宁回心转意。
易宁被吵得耳朵发麻,对小宝喊道:“告诉他们,就算四哥亲自来接我,我也不回去!”
小宝想也没想,气沉丹田,一口气喊了出去,气势却也不小。
“宁儿!”易宁本来心烦意乱,陡然听见易昀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震。
“宁儿!你当真要为了那个男人,舍弃你我二人十余年的兄弟情谊,与朕恩断意绝吗?你身为大易的皇子,又怎么能跟个乌国的王爷私奔,你弃父皇的训诫于不顾吗?你弃百姓黎民于不顾吗?”
易宁条件反射似地弓起了身子,像极了见了猫儿的小老鼠。再一低头,正遇上完颜襄炽热的目光,心下意决,喊道:“四哥自做四哥的皇帝,担起四哥的江山,易宁不会愧对百姓,易宁只是不回易宫!”
“宁儿!朕一直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给朕快回来!”
“我不要!”
易昀在马上一路狂追,不想易宁如此固执,看来不撞到南墙是决意不回头了,只好咬着牙下令道:“放箭,射马腿!”
声未消,早有两支箭羽飞夺而出,不偏不倚正中两匹马的大腿。
马儿吃疼,站立不住,猛地翻身倒地,将三个人都摔出丈外。
小宝刚一落地,身子立即蜷起,在地上滚了几圈作了个缓冲,又轻盈地跃起。
火光照耀在小宝的眼睛里,通红一片。
古道上的火把,延绵逶迤,易皇亲自出宫,定是做了万全准备。
即使二到易宁这个程度,也知道敌我的悬殊,三人插翅难飞了。再看向完颜襄,触及了伤口,情况很糟,再这样下去,怕是难挨到新年的黎明了。
“我答应跟四哥回去,但四哥要传太医为他疗伤。不若然,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易宁话音刚落,小宝便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