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决定找寻展陌荻踪迹的时候,暮云沙停止了与意孤行之间那场不知是莫名还是冲动的决斗。为了达到最快的效率,两人各自选择了从船头和船尾方向向被炮击的地方寻找。尽管很难想象一世宿敌的他们会有如此默契的一刻,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展陌荻休息,也就是被炮击的地方在船舱的二层,暮云沙快步登上梯子,急速狂奔着。离出事的地方越来越近,他的心一点点凉下去。那些火几乎灼烧了他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发现就算这样做也对整理情绪没有多大的帮助。没有时间再犹豫,有些激动的冲进了火场,脚下踢到了软绵绵的尸体。
展陌荻?不会。不会是!
走前交代过让他呆在屋里,这里是门口,这具尸体不会是他的;不,也许是受到了爆炸的冲击,所有才会倒在这里。
脑海中仿佛冒出两个声音,而且还是极其不协调的那种,各持己见就这么争执了起来,让暮云沙一阵剧烈的头痛。不知自己是怎么蹲下的,手臂机械的向着尸体伸去。
一向睿智冷静的海军上将,此刻的思维真的是异常混乱。事实上,只要看了尸体上穿着的海军军服,就可以马上判断出这绝不是展陌荻,他却只想着去翻看尸体的脸孔来确认。不知耗费了多久,也许时间很长,也许时间很短,暮云沙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概念,手指终于接触到了尸体。
然而,不用再确认了。耳畔清晰的传来了展陌荻的声音,他叹息着唤出口的名字是——
意孤行。
不用再确认了。他还活着。与焰皇在一起。
嫉妒?算不上。而且这也算是预料中的结果。
刺耳?更加不是。那似乎是用来形容女人感情的词汇。
痛苦?还没到那种程度。确认他还活着的欣喜比什么感情都要浓烈。
只是,有一丝一毫的——
凉。
转身,原路返回。穿过烈火和烟尘,暮云沙慢慢下了楼。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现在还在战场上,无论是停战也好,继续也罢,都需要他去坐镇指挥。等等,这是战场,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意孤行发现事情不对时,比暮云沙迟了半分钟,他实在被怀里的黑发男人占去了太多的思维空间。轻轻放开展陌荻的身子,意孤行左右打量着情况。场面突然安静的近乎于诡异,不仅是十多分钟前还持续着的打斗声消失不见,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就像在场的上百号人突然默契一致的屏气凝神一样。
有人正朝这边走来,尽管并不认识对方,不过从装束上还是可以看出他是海盗无疑,若是海军的话就该穿军服了。“怎么回事?是暮云沙停战了吗?”这是意孤行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也合情合理。
“焰皇,我不知道怎么了!”不知名的海盗竟然没有他人面对意孤行时的紧张和惶恐,笑嘻嘻的又前进两步。
意孤行没有在意,海盗本也不是那么讲究礼节的存在。转过身往下看去,这种时候,恐怕只能找到暮云沙才能弄清楚情况。他要停战?既然双方已经不打了,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扫视了一圈,终于在斜下方看到了海军上将,对方正蹙着眉,一双银眸中也是若有所思。
难道停战不是暮云沙的意思?
这个念头才想了一半,后心突然一凉——然后就是尖锐到底的痛楚。有人用刀子捅进了他的后心,而且应该是很长很锋利的那一种。
展陌荻抬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是意孤行纠结的眉以及血色尽退的脸色。原本垂落在两侧的双手也下意识的向他背后探去,触手的粘稠感觉使展陌荻联想起了那个孤岛上的情景,这个人也是这般背后淌满鲜血。没错,摸到的粘稠滑腻的ye体,是血。“怎么回事?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怎么回事?“我也正想问啊。”
被失而复得的欣喜所迷惑,忘记了还身处险境,忽视了这一场平日里可以轻易躲开的偷袭。不过,看到他略显焦急的神色,这一刀,至少在意孤行自己的价值观里,觉得挨的值得。
回头去看方才那名海盗,双手还保持着虚握的姿势,显然片刻之前那里还握着一柄利器。就那么站在那里,忘记了在得手后转身逃跑,似乎被定格一般。而凝结在脸上的,是介乎于偏执和兴奋的怪诞表情。他居然刺中了焰皇!他居然得手了!——这个念头反反复复在他的脑海里闪现,最后终于疯狂的笑了出来。
已经疯了。看来,要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已是不可能的。到底怎么回事?海盗来袭击他?这算是不自量力的造反吗?
没有打算去止血,现在不是时候。直觉中,今天的事情不是这一刀就能了结的。这场偷袭不是完结,仅仅只能算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