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艰难的从地板上站起来,黏糊糊的血ye从额角位置滴落下来。因其不可避免的遮挡了视线,展陌荻抬手随意抹了一把。因为没有镜子,他不知自己这么一抹的效果是多么可怖,半边脸都沾上了血污。
努力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浓烟呛的他头晕眼花,虽然尽力放低了身子,也并没感觉呼吸顺畅多少。
大概是门口的位置,展陌荻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努力辨认之后,发现那赫然是一具尸体,脸孔也是熟悉的,是暮云沙派来保护他的两人之一。回头一看,另一名保护他的士兵也同样死亡。因为几乎没有与他们两人说过几句话,展陌荻的心里谈不上难过,他也不想假惺惺的装作自己有多么悲痛两人的死亡,只是,难受的感觉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
方才的震动和声响,就算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展陌荻也能判断出那是炮击,被击中的应该就是附近没错。先前展陌荻也粗略检查了自己的情况,似乎除了额角的伤痕外,他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只受了一点轻伤,这是奇迹,还是该说他命大?
如果是奇迹的话,他宁可将这个生存机会让给死去的两名士兵。
轻轻叹了口气,想活的没能活下来;生无可恋的,反而在世间苟延残喘。
总之,这里是不能呆了,不管怎样他到底还是不愿意让自己被浓烟呛死。凭着记忆,展陌荻在烟尘中辨认着道路,向楼梯方向挪去。
隐约中感觉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真的是感觉,而不是听到。之前的爆炸可能造成了暂时性耳鸣,他的耳朵只剩一片嗡嗡声响,其余什么也听不见。不知为何会突然对自己的名字这般敏感,似乎不是一个人在叫他,复数的声响弄得展陌荻更觉头痛。
应该是走出了不少距离,已经看不到燃烧的火焰,烟雾也不再那么浓烈,只是依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视线勉强触及的地方也是一片模糊。
有一只健壮的手臂伸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本来走路已是艰难,被毫无预兆的突然一拽,展陌荻立刻失去了平衡,身子向前跌去。不是地板,也没有摔得很狼狈,他跌在了一个人的怀抱里。还没来得及问是谁,一个声音已经在耳边狂吼起来——
“叫你那么多声怎么不回答?非要吓死我吗?”
耳朵里的嗡嗡声并没有减低多少,只是这吼话声实在太大,夹杂在一片噪音之中依然能听清楚内容。
意孤行。
这么说,当时听到的复数的声音,另一个,是暮云沙?
微微抬头看对方的脸,有掉落下来的碎发遮挡了眼睛,用手指漫不经心的挑开。展陌荻缓缓呼吸,轻轻叹气,“意孤行。”
是恐惧也好,是厌恶也好,不管他对这个海盗怀着怎样的心情与看法,现在都没有差别。
他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不是那种强制的力道,可展陌荻没有推拒的想法。他太熟悉和他之间的相处之道,如果表现出丝毫的抵抗,得到的只能是暴力复苏。
忽略了他抬眼看来的眼神,忽略了叹息之中叫出的名字,满眼看见的只有他脸上的血迹,不知怎么竟然和弄chao居中留下的那一抹联系到了一起。没有疼痛,只是声音发起抖来,“对不起。”
很少有什么事什么话能让展陌荻陷入震惊,然而眼前这一句却是。记忆中,这个人从来没有给自己道过歉,不管他做过什么。此时,展陌荻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道歉的事情存在。
沉默中意孤行的手已经探到了对方的脸上,一点点摩挲过血迹,仔细的寻找着伤口。直到确认干涸血迹下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才终于松了口气的去看他的眼睛。这么短的时间,伤口能结痂,那就证明事实上并不会太严重——理智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可要得到感情的接纳,还是需要跨过不小的距离。至于这个距离到底有多大,恐怕本人都不清楚。
意孤行没有开口,只是倒映在展陌荻眼中的红眸里,依然溢满了忧心和歉意。
展陌荻终于知道自己先前那随便一抹造成了怎样吓人的效果,一定满脸是血让人认为他受了重伤。没有解释什么,从口袋里翻找出手帕,经过那么一劫后身上的东西当然再也说不上整洁,不过手帕看上去还行,没有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于是,就那么按到脸上勉强擦拭起来。
看着他擦脸的动作,粗鲁的像是要擦掉一层皮。已经干掉的血的确不好擦,不过也用不着这么用力吧,很容易擦破伤口的结痂。从他的手上取过手帕,倒不是见不得他一脸血污,此时此景,没有什么比他活着的事实还更加重要。只是看他自己在意,那么擦擦也好。
捏着那方手帕,上面似乎还带着他留存的温度。意孤行没有征兆的突然鼻酸,是没有征兆,却不是没有理由。本来以为已经见惯了生死,在双手沾满鲜血与沾满清水时的感觉都一致到分不清时,他认为谁死在自己面前都无所谓。只是,到了真正的休戚相关时,他才知道自己远不如想象中的洒脱。
他还活着。
展陌荻还活着。
这个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