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山脚,一间老茶铺外停了三四匹骏马,几个年轻男女下了马,径直往里走去。
为首的是个鹰隼一样劲锐的男子,刀锋般的目光扫过茶铺内诸人,凝注在一个青衣剑客身上。
那人正坐着喝酒。
一杯一杯地慢慢饮下,好像那喝的不是酒是水。他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得红润起来,反倒是越来越苍白。
“孙师兄,是这人么?”几人中的一位粉衣女子问道,她看着那青衣人,还有些犹疑不定。
孙师兄,也就是那个鹰隼似的青年,眯了眯狭长锐利的眸子,轻声道:“我也不确定,再看看情况。”
几人坐下,也点了和青衣剑客一样的酒,慢慢地举杯喝着。
不多时,小小的酒铺已经挤满了人,众多酒客喧闹玩笑着,把爽朗的笑声一直传到四五里外。酒炉子里温暖的火焰和烧酒的香气,间杂着各种笑语声响,让人不由微有醺醺然。
这样的情景最容易使人放松。因此,当那把刀从帘子外蓦地闪入,里面的人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持刀的人是何模样,就已经命丧黄泉。
它快得像一阵风。
风卷落叶般扫荡了这家酒店后,站着的只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就是之前骑马来的那批人。他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避开了那道可怕的刀光。
孙师兄站起来后,却并没有看向那取人性命的刀客,他忽然死死盯着那个青衣人。
其他三人也和他的反应一致——只有这个人,他仍坐在板凳上,半分也没有挪开。仍是一杯一杯地饮酒,一个目光也不施舍给其他任何事物。
包括那要取他性命的人。
来人终于说话:“刚才我杀的这十五个人,都是接到飞杀令,来取孟金声人头的。”
他转向那四人:“你们也是?”
孙师兄摇头道:“我等奉命行事,只不过想请孟大侠去舍下做个客而已,望阁下勿要为难。”
“狗屁!”那使刀的少年嗤笑道,“谁不知道天心剑谱在他手里?你说请人做客,怕不是设的鸿门宴!”
孙师兄不以为意,拱了拱手,道:“鬼刀兄不也要拿走他一样东西么?你我二人并无分别。”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是想领教领教鬼刀段一言的功夫了。
但那少年并不理他,只是目光不错地看着青衣剑客背上的剑,道:“是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些?”
对方没有回答,却停下了继续饮酒的动作。
看得出他的生命已被这杯中的酒损害了很多,可是他灰白的脸色更像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而现在就连酒也难再予他安慰了。
段一言忍不住道:“你有甚么不开心的事情?是不是为了这些追杀你的人?”他走近了些。
“我已帮你把他们都解决了。”他又看了一眼孙师兄几人:“这四个人我也给你杀了,好不好?”
他叹了一口气,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能笑一笑?”
若是这个人能对他笑一笑,就算立时死在他的剑下也情愿了。
孟金声终于开口:“不要杀他们。”他的神色很落拓,也有些寂寥,但却是出奇的温和。
他看来有些疲倦,声音徐缓:“咱们也有十二年未见了。”
“一向都还好么?”
少年居然很是惊异,用食指点了点自己:“你认识我?”
孟金声略一点头,疲倦的面容上忽而露出一点笑意,声音又轻又低哑:“你那时才五六岁,只有这么高一点儿。”他伸手比划着。
?
其他人这时才发现,他虽然长得不算好看,却有双十分漂亮的手。十指修长皙白,骨节分明,指腹虽然生着薄薄的一层的茧,却还柔软灵活。
段一言看到他脸上那一点儿融冰化雪的笑意,竟觉得醉意醺然,整个人已是痴了。
孙师兄虽然几次想要出声,不知为何又忍住了。一行人转身离去时,他迟疑着回头看了看,只见到窗边洒下的碎光漏在那只握剑的手上,一瞬间显出不可逼视的锋芒。
原来他在喝酒时,也不肯将剑放下。这样的人必然极为固执,断然不肯向人妥协的,既如此,他们又何必弄得玉石俱焚呢。
“他们都走了。”
段一言坐在他身前,探身前向道:“你不走么?”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气味。他蓦地紧张起来:“你受伤啦?”
孟金声脸上露出苦笑:“不碍事的,一点小伤。”
他面色还苍白得很,Jing神却已经恢复过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他看看窗外天色:“现在上路也赶不及啦,不如在此睡一觉罢。”
段一言点头:“说的是。”
夜晚他们却爬到屋顶上去,赏月。提了一坛新酿的桂花酒,开封之后,清香四溢。“
今晚是好像是中秋。”段一言看着他的侧脸说道。
孟金声点头:“不错。”他忽然问:“你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