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
——那是楠的名字。
尽管不是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见过这样的称呼,但手冢仍是花了一两秒的时间,才重新意识到这一点。
他从来没有料想过,自己的身边会突然冒出一个人,这样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
“不管怎么说,本大爷欠了你一个人情,谢了。”
——还仿佛自顾自地把这件事揽过去,好像要说他与楠关系匪浅一样,向自己道谢。
手冢静静地看向迹部,一时没有回应对方伸出的握手。几秒后迹部挑起了眉,竟然也没有生气,只是哼笑着耸了耸肩:“不过明年的全国大会可是另一码事,本大爷可不会为此——”
“你和迹部认识?”他终于开口,向楠问道。
“喂、竟然无视本大爷。”
迹部的语气陡然Yin沉下来,楠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转向手冢的时候,脸上带着些愧疚的神色,色浅的眉下弯着,双眼则向上挑起望着他。
这幅表情他见过很多次了,每次对方退让时便会有意无意间露出这样的神情。
然而这样仿佛讨好意味的表情此刻却讽刺地让他忍不住皱眉,楠既然会为此感到愧疚,那至少说明,她也明白自己会在意这一点才对。
没有人调笑着问他什么时,手冢对于自己的心意便诚实许多。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反刍着对她的责怪,却又不忍也不敢就这么说出口。
自己在意这一点,在意她怎么会和迹部有着来往,又为什么对自己一点也不透露。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遇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会知道这件事。
偏偏是迹部......
虽然对于他的网球水平并无不认可,但对方在球场上过分张扬的态度即使是手冢也要微微皱眉。
“他......我和景吾的父亲是朋友,就是之前,我说过的暂时照顾我的叔叔一家。”
楠说。
啊啊,她也对迹部以名字相称。
让自己困惑而忍不住在意的事不断地增加,像是要一团又一团地挤入他的胸膛,心脏已经沉重地塞不下了,却还一点点肿胀着。
手冢抿紧了唇,垂眼,看着裹在毛毯里缩着身子的楠。后者慢悠悠地解释着,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的时候,在不经意间挑起眼。
发现对方不太好的脸色,她一愣。
手冢挪开眼。
“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模糊了对方的姓名而已。
对方隐藏着不满的神情使她措手不及,楠顿了顿,才轻声说下去:“我只知道他也在打网球,但一开始没想到他会是冰帝的正选......觉得没什么告诉你们的必要。”
之后则是越来越难以说出口了。楠说到这里,伸出手来摸着自己的鼻尖,又以愧疚的眼神望向了一边。
毕竟是在关东大赛上挫败了他们的队伍。手冢在心里补完了楠的话。
今年的全国大会已经过去,这件事早在他心里做结,为失败而低落的心情很少。一路借由自己的描述得知了其中种种细节的楠则顾忌他的态度,始终是一副忠实倾听的姿态,做出这样的判断或许确实是Yin差阳错间的无奈之举。
但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想。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在青学的生活,和自己的来往,只是楠的活动圈之一;在他看不到而又被楠认为“没什么告诉你们的必要”的地方,她和其他人也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
原来自己对她而言,只是大得过分的世界里一个小小的部分,以至于他一眼望去,连对方看到的其他事物都无法得知?
手冢感到自己已经被平日里对方举止“惯坏了”,楠总是过分黏人地注视着他,像是行星绕着恒星;又像是好友们偶尔调侃的,家养动物对饲主那样的忠诚依恋——以至于这样的认知久而久之也变为他自己习惯的一件事。
使人过于安宁的温床此刻才忽得被打碎,且给他如此难以接受的痛楚。
“啊嗯——?本大爷怎么可能是那种杂鱼,你这家伙,居然质疑本大爷的网球水准?”
迹部的声音划破两人间沉默的空气,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后,他又朝楠投去一瞥。
“倒是你,可从来没说过你和手冢认识啊,梢?”
楠晃了晃神,转向迹部。
“为什么我什么事都得告诉你?”大概是累了,她就连翻白眼都慢慢地,像是两个眼珠稍稍朝上滑了一下。很不雅观,还有点滑稽。
“你那是什么不华丽的表情,喂。”
对方是朝迹部说的,然而突然被后者挤出话题外的人却过分敏感地意识到,这句话作用在自己身上也没有差别。
手冢推着眼镜的手指顿了几秒,他看见楠离自己靠得近一些,依然站在他熟悉的半米左右的距离外,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皱着眉接着迹部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