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的一天,依旧以琴声开始。
即将进入二月,清晨六点的天色依旧像是蒙着灰暗颜色的雾气,她开了灯,钻进密封的练习室内。
在lun敦与泷本共演的经历虽然早不是她第一次登台演出,但却切实地唤起了心中对于舞台的渴望,楠依旧享受在青学的生活,只是回到原本的人生轨迹中的预兆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在她的眼前呈现过。
得更加努力才行。楠警觉道。
无论怎样被外界夸赞为“神童(Prodigy)”,自己还远没有足以被称为合格的音乐家的地步。她没有止步于靠音乐自娱自乐的打算,而如果要更进一步,那么要做的事很简单——更多的时间、Jing力,仅此而已。
与旁人对于音乐的想象不同,练习的过程意味着纯粹的Jing益求Jing,节拍、音准、表达,如果不能达到完美,就要一再重复,直到足以满意为止。在这样的指标下,即使是再天才的乐手也需要累日的学习才能真正“学会”一首曲子。
就算刻意提早了起床的闹铃,早晨留给楠练习的时间依旧有限,她做好基本功的练习,温习了之前的进度后在曲谱上做好了笔记,收好乐器后将它塞在书包里带下了楼。
对饮食没有多大要求的缘故,她的早餐依旧是简单的三明治,只是中间的夹心偶尔变换一下,带去学校的午餐则是完全一样的一份、再加一罐沙拉。料理时她戴着耳机,里面放的是正在练习的曲目,几十分钟长的协奏曲直到楠做好所有准备放慢脚步走到校门口才恰好结束,她收起耳机,姑且遵守了在校内不得使用手机的规定。
密密麻麻排列着音符与字迹的曲谱并不那么隐蔽,如果在教室里打开总是有过于引人耳目的嫌疑,但游泳课却是很好的时机,楠早在一年级时就已经得到了不参加游泳等项目的“特权”,直到现在也毫无阻碍地发挥着作用。
以前菊丸向她问起时,楠只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对方却好像手冢对她的过分担忧那样,把她当成了体质虚弱的人。
“是因为容易皮肤过敏之类的吗?”
“嗯?啊——”她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设定”,才点点头,“差不多吧,我对这种稍微有些苦手。”
对方有些吃惊,又露出了些微怜悯的神色。楠没打算多做解释,对泳池那样的环境“苦手”并不是谎言,她一向不太喜欢拥挤与chaoshi的地方。
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误会,就让它存在着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很快忘却了这件事,然而后来因为被卷进绑架案里一枪进了医院,这样的误会却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楠的性格纤细,身体也不是很健康”这样的印象在几人的心中逐渐根深蒂固,虽然给她提供了偶尔的便利,却又相应地带来了麻烦。
经历了拒绝——短暂地接受——再次拒绝——又接受了一段时间——再拒绝......的多次循环,因为不小心染上感冒而一个劲地打喷嚏之后,楠无计可施,只能认命地对坚持要送她回家的手冢举手投降。
“或许你不知道也说不定,”她缩在围巾里,说话时带着厚重的鼻音,“感冒是不会死人的哦,手冢。”
不知道这句话中玩笑的意味是不是没有被对方接受,手冢想了一会儿,居然一本正经道。
“也有可能是重疾的前期症状。”
“不不不、我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不要诅咒我呀?”
楠又好气又好笑,望向对方后才发现他真的一副凝重的神色。
并且在她转过头后,突兀地,手冢的脚步停了下来。
“嗯?”
楠正疑惑,面前的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高大的背影被路灯投射笼罩住她的视野,手冢垂下头,并无言地向她缓缓逼近。楠愣神的瞬间,无形的压迫感便从上至下将她吞没了。
......他是不是又比之前高一些了?
不合时宜的思绪从一时空白的大脑中闪现,她没有后退,因为对方凑近了的脸庞已经在面前停了下来。
手冢望着她,像是借着不太明亮的天色观察她的状态那样,看了一会儿才问:“已经吃过药了吗?”
因为距离的缘故,对方原本低沉的音色变得过分清晰,连带呼出的气体一同拂到她的面前:没有什么异味,不如说带着一股令人感到清洁气味的温热吐息。
“......”
楠下意识眯起了眼,迟钝的大脑花了几秒钟才将对方的话语解析完毕。
对方叫住自己名字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颤抖了一下,回过神来:“到家之后我会吃的。”
“是吗。”
似乎对自己老实的反应还算满意,楠看到他点了点头。
对方再度提醒道。
“不要忘记了。”
巨大的遮蔽从眼前消失后,重回视野的灯光晃在她的眼睛上。瞳孔下意识收缩的感觉让人眩晕,楠眨了几下眼才适应过来。
她深吸了口气,属于手冢的气息消失了,只有街上冷冷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