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日本读国中,不、”手冢顿了一下,“那个时候,你回到日本的理由——”
自己开口的瞬间,他见到楠的双眼睁开了一下,相应地握着挎包背带的手却捏紧了。
他迟疑地开合着嘴,喉结因一时的欲言又止而沉重地滚动。
最终他说。
“在你的左腿上有一道疤痕,是在你小时候遭遇车祸留下的。”
“......”
楠沉默了一会儿。
“是景吾告诉你的吗?”
“......”
这下失语的人变成了手冢。
为了考虑对方的感受而刻意选择的保守选项似乎还不够。
他有些头疼。
这是他们很久没有谈过的话题。
即使已经过去太久、楠又很早就显示出了释然的态度,但手冢是知道的,对方并不喜欢有人提及。
只有包括自己在内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件事——而其中最关键的部分,或许全世界除了楠本人以外真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左腿骨折,还有一时的中度脑震荡。因为那段时间脑损伤的影响,从那时开始,你开始怀疑自己的天赋。”
你不是‘回到’日本,而是从原来的环境中逃走了。
现在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句话的,手冢撇开眼,没有直视楠的反应。
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说这件事时,自己确实说了那样的话。
——“难道要一直逃下去吗。”
以为能够靠自己的激昂将对方推向前方,其实只是把她逼到了绝境而已。那个时候他仅仅只是“知道”楠在为自己天赋的问题苦恼,却没有真正体会她曾经抱着的Yin霾。
要是她不愿意直面的话,自己上前与她碰撞就好;看不清前路的话,让她不顾一切走下去就好。他想得过于简单,把与命运抗争云云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以为对方理应这样积极。
然而楠和他并不是全然一样的人:她固然足够坚强到能够忍耐痛苦,但却很难主动打破它,只会一味地煎熬着,直到最终习惯了怀抱痛苦生活下去为止。
这样的品质与“勇气”毫无关联,纯粹只是忍耐,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否定中挣扎着找寻。
直到他也因左手的伤势而一度深受打击时,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经历过的痛苦。
“最后明白那只是一时的症状是在二年级的时候,”对方僵硬着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反对意义的神色,手冢确认了“事实”与自己知道的一切相符后,才接着说下去,“你和迹部被卷进绑架案里,之后才在医院第一次看到了当时的病历。”
“......”
“这一次,在左肋留下了伤疤。”
静静地,他说。
“这件事,迹部并不知道。”
“他知道。是我告诉他的。”
楠强硬地反驳着,她牵起唇角看向手冢时却发现对方依旧平静地望着自己,镜片后的双眼不可思议地柔和,反射着微弱的灯光。
“不。你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不会说的,”他缓慢地开口,笃定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自己,还有我。”
“......”
凉风从街道吹过时擦过她的皮肤,楠颤抖了一下又很快重新直视回去,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动摇。
可笑地强撑着摆出能够掌控现状的从容,其实内心已经狂乱到了要崩溃的地步。
手冢看着她,忽然极其轻微地笑了一下。
他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受控制地被跨越了太多东西的怜爱驱使着弯起唇角。
这个人真的是——不会改变。
在这种事上手冢绝无故意给楠施加心理压迫的恶趣味,只是看到对方露出完全在自己意料之中的反应后游离于正常之外的碎片终于归于原位,几日以来的苦闷随之渐渐褪去。
“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向任何人说出口,是你的性格使然。”
对方因自己的话而陷入了慌张,他走上前,在紧绷着身子的楠面前站定。
“现在你愿意相信我的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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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现在的住处作为独居的房子来说无疑偏大了,但手冢猜想其中也有因为要设置足够空间的练琴室的缘故,整个空间都显得过分宽敞。
目光所及的客厅与开放式的厨房连通,只陈列着风格简单的家具,除了摆放得有些凌乱的厨具外并不显得很有生活感。从这种角落也能够窥见到屋主人不够开朗的性格,好像象征着楠性格内里Yin郁的部分。
手冢下意识这么想到。
只是自己照顾自己时的楠总是随遇而安,对生活抱有很低的要求。但与他同居后倒是更有情趣一些,会随心意买回看中的物品:颜色明艳的挂画,柔软舒适的绒毯,或是根本没有什么用途、只是偶然见到觉得有趣的东西。
另外,比起对方学生时期几乎雷打不动的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