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非物也非。&&
原本门前的两座气势雄伟的雪白石狮已然被现在的主人换成了更为小家碧玉的翠绿植株。想来现在这宅子的主人是个出身书香门第的风雅人。&&
谢宴叹了口气,一转眼却在巷子口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岚隐手里拿着鲜红欲滴的糖葫芦,默默地缩在简素虞身边。而简素虞就静静地伫立在人海背后,一双黑曜眸子就那么静静地盯着自己。隔得太远,谢宴难以察觉到他眸底深沉如潭,也望不穿他眼中岁月黯淡。&&
好像只要他一出现,哪怕在人群里,谢宴也总能一转眼就看见。以前岚月时说过,大师兄的气质太过出尘,明眼人只要不瞎都能一眼就注意到他。&&
可是多年前那位女扮男装的卜算子曾经没好气地提过:“他都在人群里直勾勾地盯着你半天了!”说起来似乎每次谢宴望过去的时候,简素虞的视线不曾停留在其他地方,都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不知道的话,谢宴都要以为他在默默关注着自己了。&&
他才不喜欢我呢……谢宴心下嘀咕一句,就如同那日反驳温无一般斩钉截铁。当年被宵练一剑穿心的剧痛,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后背发寒。可是一回想起初遇的时候,他那般失态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碎冰:“你是真的吗……”谢宴忽然又不愿意往下深究了。&&
人总是这样,旁观别人的事情之时,总是说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的琐事之时,却又缩起头不愿意面对了。&&
思忖间,岚隐已经一手举着少了一颗山楂的糖葫芦,另一手拽着他师尊的衣角,穿越人海靠了过来。&&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谢宴伸手揉了揉岚隐柔软的头顶,面上神色温柔了几分。说起来也不知道岚隐知不知道这里是他母家的旧址……&&
“是我闹着要出来玩的。”岚隐偷偷瞄了自家师尊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任何不快,便大着胆子,半是抱怨半是埋怨道,“以往在玄音的时候,师尊总是闷在小木屋背后的寒冰池里修炼。现在都下山了,他还是闷在房间里,所以我就想着拉着他出来随便逛逛,找点乐子呀。前辈,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简素虞未曾开口,也算是无言的默认,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谢宴脸上,仿佛一眨眼面前的人就要消失不见似的。&&
谢府旧址附近又没有什么闻名遐迩的风景或是吃食,要随便逛逛走到这里也是不容易的。对于过于直白的目光,谢宴恍若未觉,也不戳破这薄如蝉翼的谎言,只是笑笑:“这个时间点可没有什么乐子。如果我没记错,邺城每年六月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灯会持续整整一个月。以前我和岚——别人曾经一起偷偷爬上过邺城最高的祭天塔,那时整座城的上空都笼罩在五彩炫目的花灯光辉之下,可以媲美夜空上的璀璨星河。”&&
岚隐听得津津有味,双眼里都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连声直问:“六月?不就是现在吗?是不是要等到天黑啊?前辈,能带我和师尊一起去爬祭天塔吗?”&&
“邺城祭天塔,乃是皇都祭天的塔楼。自古以来,只有本朝国师以及家眷才被允许进入,其他人是无法上去的。”简素虞一句话便打破了少年的肖想。&&
谢宴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在人群里观赏也不差的,灯会大概是酉时开始,等晚饭过后,就差不多了。别的不说,热闹肯定是热闹的,乐子肯定也不会少。”&&
虽然有些遗憾,但总归是小孩子。一听到能找乐子,岚隐一扫脸上的沮丧之色,兴致勃勃地扯着简素虞的衣角,央求着自己师尊晚上一定要带他出来。&&
也是拗不过少年的恳求,简素虞还是默默点了点头。一句“人chao拥挤太过危险”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没有说出来。&&
正如谢宴说的那般,酉时一到,沉寂了一天的整座城都仿佛活了过来。&&
“月上柳梢头,花市灯如昼。”谢宴拽着就要听见震天锣鼓声就要冲出门去的岚隐,回过头望向客栈里的所有人,“灯会可是邺城一年一度有名的盛况,据说连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有忍不住溜出来看热闹的,你们几个真的不来吗?”&&
“前辈,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柳逢九涨红着一张脸,小声地纠正道。&&
谢宴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都是那个意思。”&&
民间提花灯、办灯会的本意是祛除邪崇,远离恶鬼。蒲新酒倒是不怕,只是那些特制的花灯有些晃眼睛是真的。他扭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正浏览着天都云海的传信的柳鸣鸿,秀气的侧脸上隐隐透露着些许期待,忍不住点了点头:“你们先去吧,我和逢九等鸣鸿处理好门派的琐事,之后再和你们碰面。”&&
是夜,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花灯重影幢幢,色彩鲜豔,洋洋洒洒。随着人流从巷子的一边徘徊至另一边,震天的锣鼓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如缕。&&
月夜景好,花灯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