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兄弟,请等一下。”
小梅还来不及细想胭脂的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听声音有些耳熟,两人回头一看,发现是刚才那个丢了钱包的男人。那男人朝阮慕阳一抱拳,毕恭毕敬地说:“在下方文,方才承蒙小兄弟替在下解围,还未曾好好道谢。”
方文生得高大,比阮慕阳要高出一个头,肩膀很宽,近距离站人在跟前有种强烈的压迫感,不过他脸上没了方才那目空一切的表情,剑眉舒展,眼角垂了下来,对阮慕阳微微颔首,看起来十分无害——就像一根高了点的门柱。
小梅从“门柱”恭敬的态度联想到了街头驯兽师训养的供人取乐的黑熊,忍不住暗笑一声,挤到阮慕阳前面,假嗔道:“方文大哥,方才可是我费尽了唇舌,他只说了最后一段话,你为何只谢他,不谢我啊?”
方文恭恭敬敬地向小梅抱拳道:“自然也要感谢姑娘,只是方某看到姑娘站出来替我说话前,是听这位小兄弟耳语了许久,便猜测事情是这位小兄弟看穿的,想先向他道谢,怠慢了姑娘,在下向你赔罪。”
小梅本想逗他一下,他却正正经经地向小梅赔了个不是,态度之恭敬小梅前所未见。说完以后,依旧保持着低头抱拳的姿势,像是在等待小梅发话,小梅当即瞠目结舌呆在原地——她一个小丫鬟,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阮慕阳轻轻将方文的手臂往上一托,面色沉静地说:“这位大哥,你的事到了公堂之上自有论断,我本无意多管闲事,是小梅姐姐执意站出来替你说话的,你谢她便可,我就不必了。你谢也谢过了,若是没什么事,容我们先告辞了。”
“且慢,”方文忙道,“小兄弟,我见你年纪轻轻这么聪明伶俐,诚心想与你交个朋友,可否留下尊姓大名?”
阮慕阳抬手毕恭毕敬地回了个礼,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不敢,您既不以真实姓名相告,又何谈诚心交朋友?告辞。”
眼见阮慕阳转身就要走,方文急忙上前,伸手按住他一边肩膀,道:“小兄弟,你可看出来我是谁了?”
阮慕阳沉声道:“镇南军麾下,龙武大将军梁皓。”
大豊朝风雨中飘摇数百年,南夷北蛮皆虎视眈眈,表面上俯首称臣,暗地里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官兵来剿就退回本土,官兵走了就继续出来作恶,几代帝王偏偏信奉仁义之道,为了维系表面的平静皆采取怀柔政策,不兴兵马,边境百姓苦不堪言。长此以往,大豊早已外强中干,就像临海而立的破旧灯塔,只肖一场大风暴,就会轰然倒塌,支离破碎。
就在一年前,大风暴来了。
南方夷族勾结东西数岛,集成百万大军大举进犯,撕破了表面的平静。仁慈的帝王终于狠了一回心,举全国上下之力集成一支五十万人的Jing兵,破釜沉舟地奔赴南方战场。
北蛮亦是蠢蠢欲动,北方贫瘠,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军队,预备等到南边战场清得差不多了,再行落进下石之事,可等了一个月,没有等到大豊城破的消息,却收到了大豊频传的捷报,说有一支军队,比豺狼虎豹都要凶猛,身披坚甲,刀枪不入,士兵个个力大无穷,能以一敌百,所到之处战无不胜。
那便是镇南军。
镇南军凭借一军之力力挽狂澜,救大豊于水火之中,麾下有龙武、玄武、霁武三营,以龙武营最为骁勇,传说曾派五百死士深入敌军腹地,瓦解了五万人的军队,当真称得上以一敌百。一时间,曾经名不见经传的镇南军统帅梁瀚名声大噪,街头巷尾田间地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镇南军中除了头头梁瀚以外,便是龙武营第一大将梁皓最广为人知了,虽说半年前战争已经结束,却还活跃在各地说书先生口中,就连总角孩童都能把他的英勇事迹说上一遭。
“什,什么?”小梅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阮慕阳,面露欣赏之色的方文,已经能肯定阮慕阳这句话的正确性了,当即吓出一脸菜色——她刚才大胆地把“传说中”的镇南军二号人物想象成黑熊,还让人家低头给她赔礼道歉,胆大包天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她这属于胆大得吞天噬地,毁天灭地。
小梅已经开始构思遗言了。
谁知梁皓被人顶着一张无礼的脸一语道破身份非但不震怒,笑意反而更深了,道:“可否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小梅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微微颤抖了——梁皓顶着一张凶悍的脸,剑眉虎目,鼻梁高挺,颧骨凸出,薄唇抿成一线,不笑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微笑的时候唇线微微上提,眉眼舒展,多了几分亲和,也不显得太违和,可笑意再深一点时,虎目弯成了月牙,就与刚毅的脸部线条格格不入了,挤成一线的眼中闪着Jing光,惊悚程度比不笑时看人还要多几分。
这位将军的笑容实在让人消受不起,阮慕阳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道:“您虽然换了一身便服,可脚上穿的是一双军靴,靴子还很新,且上覆的刺绣品级很高,说明您是一位品级较高的军人。方才那两位军官看着装应该隶属渝州城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