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在一起挺倒霉吧,”韩复听了消息便说。
“怎么说?”
“你跟祝启蓝,就好像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角度诡异,但这竟然真的是他第一反应。韩复靠过去,从方檀手里看到照片——其实只是韩复被方檀压着双肩按在墙上的画面,于画幅一角遭红线圈出,反而比真刀实枪的亲吻拥抱更旖旎。
照片还未出街,只是狗仔要价的筹码。“多少钱?”方檀对他的话没有反应,所以韩复追问。
“不知道,”方檀说,“之前被拍过几次,但狗仔普遍更喜欢直接找Galen。”
韩复以为经过后半夜颠倒安慰,自己能稍微缓过一点,方檀的话却让他腹内发紧。““什么?”
他边问边深吸几口气,方檀领口皂味又在他鼻尖浓起来,韩复方知指望这种方法将缠在五内的烦躁压低,不啻缘木求鱼痴人说梦。
“Galen更红啊。而且他父亲是祝岸,这种人手里替他儿子擦屁股的钱还是有的,你不知道吗?”方檀悠悠说,“Galen别的时候不喜欢他这个父亲,只有花这种钱的时候才心安理得一点。他觉得被拍到,是他难得可以让祝岸和周小菀不好过的时候。”
“……我不明白。”——韩复甚至是头一回听到其他名字。
“他生母是纪彤。中学时候纪岸搞了周小菀,抛下母子俩,纪彤投了水。当年都知道纪彤是自杀,圈里闹得很凶,只是猜不到她究竟为了什么。祝岸里对纪彤有没有愧不知道,但他再看不上Galen这个拖油瓶,脸却总是要的——这些你也不知道?”
韩复听见自己声音在抖:“……不知道。”他忽然闪开方檀身侧,抄起自己手机,通讯录翻到底,才发现自己手指也在抖,“有他电话吗?”
“这时候他不会看消息,也不会接电话。”
韩复从床上跳起来,匆匆披上外套:“他在干什么?我得去找他。”
方檀却仍斯斯文文问他:“你那么着急?”
韩复必须站离床边,才有底气同方檀四目相对,并毫不惊讶地冷着一颗心,从对方眉眼间读出玩味。冷汗让韩复攥紧的手心变得滑腻。方檀为什么要气定神闲地告诉他这些?答案显而易见:他在凭祝启蓝不欲人知——至少是从未欲韩复知——的过去,炫耀着他对祝启蓝的了解。方檀早看穿他就算从方檀口中知道这些事,也无济于事;而他现在看穿方檀,一时间便忘了不久前他也干过差不多的事。然而……
“他在接受心理治疗,之前耽搁的太多,我要求他每周两次,固定时间,他总算答应了。”方檀直起身子,看着行将踏出卧室的方檀,“你觉得我就解决不了这些狗仔吗?没必要为打扰他而去打扰他吧。”
回答方檀的是房门重重叩合的闷响。
直到跑到大街上,一身冷汗才彻底散尽,独独一股烦躁扎在骨里挥不去。他早就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同前晚别无二致的冲动中——方檀说得对,他不该为见到祝启蓝,而作出一副要再见祝启蓝一面的决绝样子,正如他前晚就不该为见方檀一面,而在祝启蓝面前作出一副非邀宠不可的样子。
但他即使做足一百遍心理建设,当下也不想再多看方檀一眼。
通讯录里没有祝启蓝,选秀那次的对话记录早被自己销毁。他发消息给Alex,字敲到一半,先想起那边正值凌晨,不如自行退缩。韩复颓然靠在路牌下,十一点的日光不算炽烈,依然照得他皮肤发疼。
他对日光很敏感,除非做足防晒,否则整个夏天都不会太好过,冬日中午亦然。韩复向下拉了拉袖口,有些迷茫地想:这也算他的什么秘密吗?那两个人里至少会有一个知道吗?会觉得这算一件值得说给对方听的事吗?他捂着脸想:他怎么还在为祝启蓝的脆弱担忧?分明自己才是从内里开始溃退的那个。溃脓之处自热发红,如此一来他也算命里带红——思绪突然荒谬地飘至此,他反而更明白是为回避更痛更不知所措的沉思。
于是韩复开始计数:TSF首张EP里的《红细胞》,首专的《交通灯》、二辑的《胭脂色》、作为绝响里的《粉红史矛革》……统统与红有关,渐次变淡,最终到他自己身上应验成《Black Halley》里的黑,《赴》里《灰烬》里的灰。他计着这些不太重要的曲目,心里想着光怪陆离的荒诞玄学,晲着街口车来车往,其实本没有一辆是来载他的。
他想了一会儿,又决定去看看微博。叶瑾演唱会的讨论热度已经下降不少(按叶瑾人气,本不该如此——韩复沮丧地叹气);热搜第五位变成那位《天韵风华》上大出风头的阿塔,“阿塔 汉服”;韩复自己的主打歌《线香》,较上周升了一名,排在第一的仍然是世星那个唱跳女团给某部喜剧电影唱的插入曲;李苡那部《击壤》出了蓝光资源,他好奇点进链接,分享已被取消;某小明星与某大制作人过从甚密的花边新闻暂时还没爆出来。
然后祁昭又来消息了。
这一回不是代言,至少在祁昭看来是更重磅的消息——《夜阑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