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有些干,可能是屋里太热了,于是我眨了眨眼睛,觉得特别疼,还说不好是哪疼。我低下头,缓了好一阵才不那么疼了,于是我点点头,说好。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使不上力气,我再坐一会儿。”
我敲了敲自己的腰,像个老人家似的,浑身上下的骨头关节都叫嚣着不堪重负。我缓缓躺下来,闭上眼睛,胸口一阵阵发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胃里泛上来。黑瞎子走了,我听他叹了口气,似乎说“晦气”。我心里就笑,觉得这事特别有意思。
我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他心里有我,但他是刻意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觉得我不懂,不开窍,所以若即若离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和我什么都没开始,所以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结束。我摸摸自己的胳膊,觉得冷,可能是桑拿房里的温度散的差不多了,还被黑瞎子带走不少。我之前那么多次都一个人爬起来了,但这次不行,我觉得我被伤得太狠了,我可能挺不过去了。我胸口疼得厉害,咳得我自己都意识不到我在咳。我心想我还Cao心他干嘛呢?救他也是救个祸害,把他治好了他肯定又要各种甜言蜜语地缠上来,又觉得我们还有未来,觉得之前这些都能翻篇……
可我舍不得他死,看不得任何人不好。
后来是我一个人爬回去的。我在休息室躺了半天,浑浑噩噩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小张哥发现我的时候大惊小怪,说吴邪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之前那是骗你的,你死不了这么早。
“闭嘴。”我听他唠叨,觉得脑袋疼。我缓缓睁开眼,把手边的水喝了,觉得好了点。我看见千军万马遮着浴袍从远处过来,洗干净了也依然畏畏缩缩的,走到我旁边坐下也看我一眼。
“中邪了?”他问。
“我就是最大的邪。”我翻了个白眼道。
我看他别扭,问他要不要理个发什么的。小张哥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堂而皇之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
“这个斗他和你说过了吧?人进去了是看不见的,即使是他那种眼睛进去也很危险。我们哥俩是他夹喇嘛夹来的,里面没什么执念,随时可以脱身。”说完他看我一眼,倒是挺真诚的。
“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没了半条命。吴邪,我劝你别进去。”
我没想到他还能为我着想,不由得对他改观很多。我扒拉着手指头,想再喝口水。小张哥给我按住,摇了摇头。
“少喝这东西。我不知道是谁给你开的方子,但这东西吃多了,死的时候很难看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不由得有点惊奇。我看着他,他的那张脸和我幻觉里的重合,一时让我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我点点头,决定听他的建议。
“你们不是被夹喇嘛夹来的。这里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如果我没猜错,最开始夹喇嘛的人,是你。”
我刚才回忆了一下这个斗的信息,突然觉得好像有点记忆。那是我爷爷笔记上的一个地方,太久没看了,现在回忆起来有点模糊,但是依然能记得这是个张家进去过的斗。黑瞎子说那是他的终点,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刚才没决裂我可能晚上会问问他,但现在却不好开口了。我看到小张哥表情很丰富地看着我,似乎是觉得我有点聪明。我按了按太阳xue,觉得跟他这种人交流真费事。
“你们当年肯定找过黑瞎子,但是他知道这地方是哪,所以没谈妥。如今他主动要求去了,你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小张哥点头。
“我想知道,这到底和黑瞎子有什么关系?你们张家要进去干什么?”
小张哥看了一眼千军万马,发现他正在那盯着过去的一个姑娘看,可能是觉得他有点丢人,于是从后脑打了他一巴掌。我看他俩像说相声似的,觉得这个搭配还真有意思。
“这里面埋着一位对黑瞎子很重要的人。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当年黑瞎子和那个人一起倒这个斗,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
我心说很重要?有多重要?有我重要吗?后来觉得这想法有点臭不要脸,于是又听了下去。
“那个人是谁现在已经不可考了,只是当年听说黑瞎子好容易出来了又想着进去,想带出那人的尸骨。”
“那你们呢?你们找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我问。
小张哥搓搓手,看了一眼千军万马。那个眼神当时我不懂,后来想想,那可能是穷途末路的一种眼神。
“那里面的东西能振兴张家。”他看了看我。
“那可能是另一个‘门’。”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门。我很泄气,觉得无论我现在怎么和他们解释我这十年做了什么他们也不会信。这些人被我排除在计划之外,于是他们看不到变化,以为一切还要等张起灵出来了才有解决的办法。他们好像两个被时光抛弃了的人,既不能像海外张家一样去跟随这个世界的脚步,也不能像闷油瓶一样追随自己平和的内心。他们的一生都在跟随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这东西看不见了,他们就想着再造一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