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庆好像不能忍受这种极致的寂静一般,她开始不停地和赵季讲话,希望能借此确定世上活着的不止她一个人。
“我们去司马府吗?去吧,我还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事。子若有没有安全撤离,先生呢?先生是南境第一谋士,他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去找他……”
“梓庆!”赵季拉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没事的,冷静一点。我还在。”
梓庆看着他,开始低声啜泣。
赵季把她的头揽在胸前,拍着她的后背,“羲和出现的时候,中州……中州……”
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梓庆毫无牵挂,可以将自己感情分给周围的人,他心急如焚地记挂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理智却告诉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赵季还记得,羲和和阿月在始皇陵中待了半月,融合两人的身体和神魂。
羲和踏入人世的那一天,让中州变成了一片火海,没有黑夜,火光将白日熏成了夕阳一般的颜色。
整整一个月,以雍州为中心的方圆百里,都漂浮着烤rou的香味。
令人作呕。
接着的一年中,随着日神们的不断觉醒,干旱、暴晒和各式各样的瘟疫夺走了中州的大部分生命。
当年的中州,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神明降临之后,白骨盈野,十室九空。
正是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对于神明来说,他们就是蝼蚁。
谁走路的时候会关心踩死的一只蚂蚁?
谁会关心这只死掉的蚂蚁,它也有家人,也有兄弟姐妹。
人只会认为蝼蚁是没有感情的低贱生物,他们的生命无非只是在吃和交配间度过,毫无自明的意义。因为对他们而言,只有人类的感情才叫做感情,只有人类的生活才叫生活。
人看蝼蚁是如此,神看人不也是如此吗?
蝼蚁们的痛苦,除了蝼蚁,谁能感同身受?
所以他要弑神。
“我们不能去司马府。”
赵季说道:“柴桑被整个冰封了起来,就算我们找到了活人,又能将他们安置在哪里呢?太Yin还在外面游荡,会有更多的地方变成柴桑。”
“对不起。”梓庆抹了一把脸,抓着赵季的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赵季摇头,“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赵季不明白,梓庆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是她留下的东西打开了人神之间的通道,她可能掌握着大陆唯一能和神对抗的力量,却自顾自地在南境逃避了五年,如今还因为不能运用这股力量而导致太Yin肆虐。
虽然不是她直接的过错,丝丝缕缕都和她有分不开的关系。
她在南境认识的人很少,客栈里更是些陌生人。
可是这些陌生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他们在此夜之前,还是鲜活的生命,用力地活着。
那对夫妇,脸上明明带着幸福的笑相拥而眠,他们说不定还有孩子,还有以后幸福生活的规划。
可是这一切都被冻结在这一刻,永恒地以冰雕的方式被记住。
“我们去找太Yin吧。”梓庆擦干眼泪,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赵季点头,背着她往外走。
风雪依旧很大,梓庆不想破坏柴桑的一切,她总觉得等冰消雪融,总会有人推开窗户打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一伸懒腰,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雪夜一样。虽然寂静,但是预示着更喧闹的第二天。
他们走了没几步,赵季就沉入了雪中,此刻的雪已经有赵季的半腰深了,只怕是梓庆站在地上,雪也会盖住她的胸口。赵季艰难地在雪中行进着,漫天的风雪弥漫双眼。
赵季猜想着,太Yin的周围一定是风雪最为密集的地方,于是他们一直朝着风霜最强的地方走,步履维艰。
赵季冒出细密的汗珠,很快在他的汗毛上结成细小的冰晶。
梓庆努力忍住了将要脱离眼眶的泪水。
雪越下越大,很快漫过了赵季的胸口,赵季把她往雪面上一丢,梓庆就趴在雪面上,不让自己沉下去。
赵季抓着旁边的雪想爬起来,梓庆匍匐着拽他的手。雪是松软的,赵季根本无处着力,扒着这一处,这一处就塌了,那一处又跟着陷了下去。
他不仅没能自己脱身,反而差点把梓庆拽下来。
很快,雪就盖到了他的脖子。
这时,房屋一楼的窗户,基本都被雪掩盖。
赵季放开梓庆的手,张嘴想大喊,先吃了一口满满的雪,马上咳起来。
他用力地甩开梓庆的手,让她离开。
梓庆小声地哭着,无论如何都不敢流下眼泪。
怎么办?怎么办?
太Yin在哪?
有什么办法能让风雪停止?
她拼命想着办法,雪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赵季的嘴被盖住了。
梓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