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淮Yin县令程晋,并不自知自己连后事都被人规划好了,还傻乎乎地和上司纠缠着粮食税的问题。这位上司是他当年玩命贿赂才巴结上的,表面上两袖清风,实际上贪的很。程晋这几年凭着这不入流的手法站稳脚跟,不仅不知收敛,反而愈发猖狂,如今已是不太将这位明面上护着他的上司放在眼里了。
但他勉强也算有自知之明。现在还不是要翻脸的时候,所以上司的信还是要看,不仅看,还要仔细领会Jing神。这一看,Jing神是没有领会,对上司的胃口却是更加吃惊了。
这一年老天不怎么给饭吃,虽没洪水泛滥,雷雨却也不多,收成算不上好,更别提什么贪头。这信也就说的这事,大意是愚民要长期压榨,不能逼得太紧,让他今年少贪心,只把上面的补齐就行。
只把上面的补齐就行?
看完程晋就摔了杯子,这老家伙明白道理,自己却不收手,还敢只让别人忍耐,简直白日做梦!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他偏不克扣自己口袋的钱,一分都不打算少!若是刺史查过来就摆出一副民生疾苦的样子把锅推给那位顶头上司。
这样一看,这两人半斤八两,也真不愧为一对贪污阶层的上下级。
淮Yin最近收成实在不好,往常最为富庶的地方如今都有了荒地,粮食没生出来,杂草确实疯了一样的长,能没过人的小腿。站田边上一看,竟是些碎石杂草,还有麻雀窜下来优哉游哉地啄着草根。
以往在剥削中能够勉强苟活的家庭如今却也揭不开锅,他们寻思着依靠着手艺度日却也难以维继,这一代一向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连家商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手艺铺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过一天是一天。
古棹接触下来觉得这些村民并非没有反叛心理,只是往年日子能过便也忍气吞声,如今虽然过不下去,曾经的习惯确是没变,仍然得过且过。要想这些民众造反不现实,但若是当地官员作为过分,让他们暴动求朝廷给个说法倒是可行,只求一个契机。
算来这几日该是收税的时候,若是一个不好,民众的愤怒将会被进一步激发,能够火上浇油这事就成了一半,前提是——那位县令并未有所收敛。
那县令得鼠目寸光地盯着这一点租子,绝不肯少贪一点儿,非得把好处捞够才行,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为此,古棹费劲心机探查这位县令的脾气,准备逆着这货的毛猛撸一把,直把他逼得狗急跳墙。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从这个老家伙和他上司的关系中摸出些门道来。
没想到这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官官相护,没想到大爆运气遇上两个面子关系的上下级,这点矛盾她怎能不懂运用,当即捣鼓了一大波后续。
干的最绝的事就是她偷换了这两个人之间的那封传信,把那篇言辞恳切地劝阻换成了拽天拽地的“威胁”。天知道她从偷信到仿字再到还信经历了什么,总之一波三折,惊险刺激,偶尔回想起来就有种一刀解决这个给她找事的人的冲动。
虽然过程不堪回首,结果确是立杆见影,那程晋果然火冒三丈,接着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一头扎进了古棹给他挖好的坑。
人事已尽,如今只能静待天命。不过,洛无悔这人如今到了什么地方呢?
说到洛无悔,境遇也算不上一帆风顺。贡茶勉强按时送到,得到接待者口传皇帝几句毫无营养的夸奖之后就申请到另一任务。
他还没来的及松口气,就从皇上的口信中摸索出来些不得了的东西。听皇帝的口气,似乎明确知道自己此番前往淮Yin一带定然收获不匪,整场安排任务的语言一直维持皇帝惯有的节奏,令人如坐针毡,也真难为那个公公学的如此惟妙惟肖,深受其害的洛无悔暗搓搓地想着。几句话的时间,他仿佛挨过几个时辰,站起来的时候,甚至有些腿软。
任务交接完毕后,洛无悔照常贿赂了这位传话的公公,顺便暗暗地探探皇帝这话的虚实。
“咱家也就是传话的,实在不好揣摩皇上的意思。只是此去地点并不安全,至于皇上的意思,怕是说你能险中求富贵吧。”
求个屁,洛无悔脑中一阵烦躁。
这位皇帝已经上了年纪,膝下皇子都已经到了独挡一面的年纪,有太子,也有不甘心的皇子在暗处捣鼓些小动作,他却都没强制干涉,俨然一副放任自流的样子。即使如此,却无人真正敢明面上质疑这位老皇帝,他仿佛一直带着假笑,对谁也没付出过真感情,从不曾刻意偏袒哪一方,又仿佛洞悉一切,一直完美地把控着权利的平衡,令他的臣子又敬又怕。
至于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是确有其事还是虚有其表,却不是谁都有勇气验证的。
很不幸,洛无悔想,我大概得在太岁头上动土——亲自验证一番了。虽然很想放弃,但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最终这段插曲也没能动摇洛无悔对自己官位争取的举动,他恰到好处地在刺史陈与焦头烂额时出现了。正考虑如何稳妥汇报朝廷淮Yin县令死亡一案的陈与瞧见了这位最近颇有名气的后辈,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