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三度回了客栈。
欧阳少恭和方兰生都已经不在原来位置,红玉带着另外两个姑娘上了楼,我提起茶壶,倾入茶水,递向对面的人。
他忙双手接下:“多谢前辈。”
看着他灰白的头发胡子,满脸的皱纹,我只感觉“前辈”这称呼简直比“顾姑娘”更让我难受。“莫要如此称呼,在下名唤顾小鱼,乐大师您喊在下‘小鱼姑娘’便可。正好在下也有些偃术上的问题想请教您,”我郑重地问道,“不过那事也不是什么急事,所以还要劳烦乐大师您先解惑,您是如何识得在下的?为何要称呼在下为‘前辈’?”
“多谢顾前辈好意,只是礼不可废,”乐眺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实不相瞒,我与前辈乃是初见;先祖有擅丹青者,平素多以画卷记其生平,亦绘有少数人像。”
“乐大师是想说,您曾见过的,是与在下容貌相似的画像?”我猜测道。
“不错。只是前辈有所不知,”乐眺摇头,“四十余年前,谷中宅院遇祸走水,书库内历代先人的图谱与书稿被焚毁了九成,先祖画卷因存于家传法宝桃源仙居图中而幸免于难。家父因此受到启发,将残存图谱与那些画卷一并封存于桃源仙居图内。”
“桃源……仙居图?”我不禁跟着喃喃,又一个很熟悉的名词……
“说来惭愧,犬子幼时顽劣,多次偷偷潜入桃源仙居图中,擅自将先祖画卷翻出临摹,连累其他图谱受虫蛀chao侵。在下发现后罚他面壁思过,谁知他却偷藏了笔墨在身边,趁在下整理图谱时,将之前临摹的人像画了满墙——”
“噗嗤。”我忍不住喷笑出声。好熊的孩子。
乐眺无奈叹道:“让顾前辈见笑了。”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也就是说,令郎临摹的人像中,就有与我容貌相似的人像,使得乐大师印象深刻?”
“岂止是容貌相近,妆容,发饰,衣着,都与那画像别无二致,甚于前辈在向神农像行礼时的神情,就如从画像上剥离一般。”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难不成那真的是“我”的画像?“无怪乎乐大师会如此吃惊,”我点头表示理解,“那么,不知乐大师是否晓得画中人物是谁?”
“这些画卷的太过年代久远,且人像旁并未标注身份,所以在下并不知晓。”
“这样啊。”我遗憾地叹息一声。看来是没办法直接摸清“我”的身份了。
“不过这幅人像与另几幅人像有些特殊,有诗句题于画旁,似乎是……”乐眺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试着回忆道,“‘昨夜’……‘昨夜’什么‘花’?”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我试着补充他道。
“对,正是此句!”乐眺激动地一拍桌子。
又是这句诗!乐眺家中的画像,姑冼和她的念衣行,甚至是我自己的偃甲剑,都与它有关,它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偃甲剑……对了,那张纸条!
“乐大师稍等,在下有一物件要劳烦您辨识一下。”我转过身,立即伸手入内兜掏那张纸条,却掏了个空。该死!它在原先那身衣服的内兜里!红玉怕我又换下这身衣服来,给拿去泡盆里了,现在只怕是早就进水糊成一团了吧。
实在拿不出东西来,我向乐眺歉意地笑笑,换了个问题:“请恕在下唐突,不知乐大师可愿告知您那位先祖的名讳身份?”
“她名唤‘闻人羽’,为百草谷星海部天罡,逝世前任百将一职。”乐眺答道。
“在下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很多事只能看机缘才能忆起。闻人羽……只能说这名字有些耳熟,”我搜刮了一遍记忆,还是没想起来是从哪里知道的,“不知这位闻人百将生前可有什么绩业?”
“在下少时曾听过家中长辈提过,闻人百将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其中最富盛名的……当属平定断魂草之祸一事吧。”
“断魂草?这又是——”
一道灰影“嗖”地一下自我耳边越过,悬停在了乐眺的面前。我凝神一看,虽然颜色样式不一致,但这也是一只偃甲鸟。它明显比我那只要粗糙许多。
乐眺抬手注入少许灵力,偃甲鸟鸟喙轻张,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习偃就在城郊,他已发现了我,速来!”
乐眺“刷”地从长凳上跃起,我疾道:“乐大师稍待,我送您一程。”我两步迈到他身边,催动传送术法,将他带到城门口。
“多谢顾前辈相送!”他抱拳,“偃甲鸟留予前辈,前辈若有疑惑,可遣它寻找在下,在下定当言无不尽。”
“后会有期。”我点头。乐眺转身,手中使出一道符咒,当即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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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客栈,取了偃甲鸟带回自己房中。之前从姑冼那里拿到的那只不知何时跑出来了,“哗啦啦”从原先装它的包袱上飞起,落到我的左肩。
“看,这是你的同类,”我把它从肩上抓下来,与那只灰色偃甲鸟并排放在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