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面颊,嘿笑两声,赶紧跑过去清洗。
紫晶石缝里流有一挂小泉,泉水寒冷刺骨。我双手捧水,动作粗鲁地把脸上泥浆搓揉干净,随后又整了整头发。沾水的手指正和打结的发尾争斗,门那边传来石块松动声,我抛开头发走过去,张钺示意我安静。
“杨姑娘,我家主人想见你。”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声音很有亲和力,不过自从见识过祝志高的川剧变脸以后,我对这类调调便心生抗拒。
我下意识去看张钺,张钺冲我点点头,于是我说:“过去可以,张钺得陪着我。”
“这……请姑娘稍等片刻。”
石头重新塞回来。我有些紧张,巫族的情势我根本两眼一抹黑,前面那些话纯属扯淡,对于张钺能力的肯定只不过是我为了讨好他所做出的恭维,这万一要是——
我咬了咬嘴唇,转身对上张钺眼睛:“不如你别去了。”
张钺目光灼灼,眉头慢慢皱起。
我压低声音:“他们给你的罪名是与我勾结,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你安心待在这里,总能想办法洗脱罪名。可如果你跟我一起去见祝志高,勾结的罪名就盖章坐实了。”
张钺不理我,沉着步子走到门前,默默解下腰间佩剑。
过不多时,石砖撤开,那头人道:“张统领去可以,不过请把武器交给我,另外……”他递来一副手铐,“请张统领把自己的右手与杨姑娘的左手铐在一起。”
我心中惊叹,祝志高那家伙看来真是怕惨了张钺。
面前气流一扇,手铐到了张钺手里,他的佩剑已经送出去。
那副手铐像是某类玄石铸造的,看着就结实。
张钺来到我身边:“把手伸出来。”
我瞪大眼睛:“真铐哇。”
张钺表情严肃:“行事岂可儿戏。”眉梢一松,“而且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我……”轻叹口气,不情不愿抬起左胳膊。
“你这青玉手镯倒挺别致。不过手镯口径似乎很窄,你怎么戴进去的?”
我随口一应:“小时候戴进去的,现在骨骼长粗,摘不下来了。”
张钺没有吱声,低头熟练地把手铐铐在我腕上,接着单手一搭,铐子锁上他右腕。
我俩走到递物口,示意我们已经按照吩咐去做了,那人笑了笑,转动机关,石门打开。
张钺个头高,与他铐着,我的左胳膊须得微微往上提,滋味不怎么好受。
洞内站有十二个带刀青年,他们拿凶狠的目光齐刷刷瞪住我们,我头皮发麻,极不争气地咽口唾沫,硬撑着不让身体往后缩。
一个罩着笑眯眯面具的男人踱到我这边,他额头泛有些许薄汗,目光不敢触及张钺,只一味地盯着我瞧。
“姑娘受惊了,这边请。”
洞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前面是黑黝黝的森林,众人脚步停住,领头男人从袖子里掏出柄金钥匙,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繁复图纹,面前裂出金光,我眨眨眼睛,黑色森林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宽广湖泊。
我侧身往后看,后面是一座石头堆砌的古堡形监狱,每一扇窗户里都晃有人影。哭喊声与怒涛声混在一处,听着让人脚底发寒。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障眼法,没有钥匙的犯人即便侥幸逃出去,也很有可能一脚踏进深湖,死得不明不白。
我们与河岸还隔有礁石迷宫。
一入迷宫,风声陡然变厉,很有武侠小说里杀人狂魔初次登场的氛围。他们几个步伐加大,我被张钺拖得踉踉跄跄,腕部皮肤貌似让手铐蹭破皮,这行人走路非常安静,镇得我也不敢随便言语,只能憋气忍着。
张钺碰巧右手往前一带,我疼得嘶叫一声,小跑步上前抓住他手腕,他匆匆瞥我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前方。不过因我正抓捏住他手腕,他的步伐到底缩减些,我稍微松了口气,随即我发现紧绷的气氛消散了,原来他们跟我一样,觉得张钺气势太足,步伐太阔。我在大风天追张钺追出一身汗,由此可见张小同志的行步功力。
稍一沉寂他又走快了,我不得不紧紧他手,出声对他说:“走慢些、走慢些!”
他两条腿止住,所有人同时钉在原处,我喘息着道:“我是说‘请’,请走慢些,我跟不上。”
张钺看了看我,发话了:“那就走慢些吧。”
“是!!!”
这些人右脚往下一蹬,行动整齐划一,领头那位仁兄面色煞白,身体在寒风中抖得像片树叶。
我内心诧叹,很显然,我将张钺想得简单了。另外,我凭什么认为他是好人呢?
此刻我的惧意不比领头仁兄少,张钺原本就是想让我死的,我怎么能把这茬给忘了,而且那个在马上砸我脊梁骨的拳头用力可是十足十的狠……我就是一二傻子,居然在大尾巴狼跟前口若悬河……
呜呼哀哉,悔之晚矣。
“谢皎兄,怎么不走了?”张钺的语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