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大热的天气,李文甲却像冻着了般的搓着双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开始他拽着莫须友的胳膊,只觉得这个少年比他想象的更加羸弱,隐忍的情绪从他紧抿的嘴角透露出来,难得一个十**孩子的沉默,让李文甲这已过而立之年的人都感到无能为力。
“李大哥,”莫须友扯出一丝笑容,脸色苍白的对着他说道:“不用扶着我的,我自己可以走的。”
“哦,哦。”李文甲一听,赶紧的放开了手,但这一放,看着莫须友平静的这么一步步安稳的走着,总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不踏实,就像小时候被自己的爹打了一顿,不哭不闹反而从容面对一样,这种压抑的状态让他很替小莫担心。
但是看着莫须友坚韧笃定的神态,目不斜视的朝着前方走去的样子,仿佛早已把刚才不堪入耳的话给遗忘到身后,这种坚强不像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就算是伪装,也是刻在骨子里、已和血rou融为一体的伪装。
李文甲想要去扶住这个弱小的身体,可想起刚才他的话,又不自觉的把手收了回来,他很想安慰一下莫须友,可又怕说出来的话有分毫偏差,会伤了这个孩子的心。
就这样,在这从头至尾的沉默中,两人回到了店里,莫须友有些疲累的坐在椅子上,李文甲见状赶紧准备给他倒水,就在拿起杯子的那一刻,却被莫须友伸手拦了下来。
“我想喝点酒。”一向滴酒不沾的莫须友突然要求道。
“我陪你!”李文甲一听他要喝酒,觉得借酒消愁这个事靠谱,当即拿出几瓶老白干,摆出几盘小菜,给莫须友斟了满满的一杯。
莫须友没有犹豫,一口就灌了下去,大约是真的从来没有喝过酒,他被呛得咳嗽了起来,直到呛得鼻涕眼泪都流了一大把,才慢慢的缓过劲来。
李文甲不吭声,又给他倒上了一杯。
莫须友还是一口而尽,这回没有像上次那么激烈,不过是辣了眼睛、红了眼眶。
李文甲还是没有吭声,接着又倒上了第三杯。
莫须友这回学会慢慢的喝了,终于品出酒的味道了,尽是酸涩不可言,难以让人下咽,就跟他活到现在的大半生一样,难以回忆,偏偏总会想起。
“李大哥,他们说的话,你怎么看?”莫须友喝完三杯酒之后话明显多了起来,他主动的向李文甲提前今晚的这件事来。
“都是他们两个混蛋胡编乱造,小莫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要是见着那俩人,见一次我都要打一次,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别人不管说你什么,我都当做是放屁。不过,小莫,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憋着,多大的困难大哥在这顶着,没什么过不去的。”李文甲宽慰着他说,这些都是真的发自他内心的话,希望能够让少年变得释怀一些。
莫须友摇摇头,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有些下定决心的说道:“李大哥,其实有一个男人找过我几回,那个人,是我的养父。”
李文甲屏气凝神,很是认真的听着莫须友说话,他知道少年敞开心扉很不容易,自己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表情和动作,生怕一个不慎会让莫须友重新回到缄默之中。
“这是一个不长的故事,”莫须友突然冷笑了下,漠不关心的叙述道:“我的父母在我八岁那年因意外去世,家里面亲戚都穷,没有人愿意管我,本来要在孤儿院待着的我,却被一户人家给收养了。”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我命运的转折点,他们夫妇人很好,还有小满,虽然他有些自闭,但却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那几年的生活,说起来,美好的竟然有些不敢让我回忆,”莫须友声音低沉,脸上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刹那,是真的充满了幸福快乐的,但也仅仅这么一刻,他又陷入了不可言说的痛苦之中。
“后来,我的养父生意很成功,我们一家搬到了市里面,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但是他的应酬也多了,晚上一喝醉便会变得跟平时完全不同,就像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人,脱下了伪装,便成了禽兽!”莫须友狠狠地说道:“一开始,他只是谩骂而已,我们权当没有听见,后来,他便开始动手,见人就打,毫不留情,养母受不了了,选择了报警,但这又有什么用,换来的也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的暴力。”
“养母后来走了,大约觉得我们两个是累赘,就自己一个人跑了,”莫须友冷笑了一声,又咽下了一杯酒叙述道:“她这一走,彻底将那个禽兽的最后伪装给撕开了,他不光打骂我们,在有一天放学时,我看见,我……”
莫须友竟然哽咽了起来,他用双手抓着自己头发,努力的使自己保持清醒,双眼红肿的说道:“我看见他竟然对小满,对他自己的亲儿子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他当时才八岁,他不会表达,不会说话,什么都不懂,我发现这一幕,跪在地上求他,恳求他放过弟弟,有什么事情就冲着我来。”
“哼,”莫须友从激烈的情绪中缓了过来,恢复了那种接近冷酷的平静,“然后,我就被他脱下了……他抓着我的头发,一把摁在桌子上。”
“